说着,皇帝又看了顾砚书一眼:
“温爱卿说,这法子,是你给他的?”
顾砚书拿不准皇帝这番话的用意,此刻也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向下说:
“是儿臣给他的。”
谁料顾砚书这边刚点头,那边皇帝便对其赞赏了一番:
“法子不错,计划书也很详尽,倒是比朕手底下那帮子酒囊饭袋,好多了。”
这话皇帝能说,顾砚书却不能接,连忙低声回道:
“……父皇过奖了,儿臣与朝中的大人们相比,还差的很远。”
“哪里差的远了?要朕说,朕手底下的那些人加一块儿,都及不上你分毫。”
谁知皇帝却不善在意地摆了摆手,不等顾砚书反驳,便继续道:
“不管是你拿出来的玻璃肥皂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是望远镜活字印刷,亦或是前些日子的牛痘疫苗,还是这些日子的摊丁入亩的法子,就是给朕手底下这些人十个脑袋,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想出来。”
这话顾砚书更是没法接了:
这些东西,给顾砚书十个脑袋,他也同样想不出来。
能够如此轻松的拿出来,不过是占据了比天齐土著生的晚了几百上千年,知道了前人的经验而已。
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回上一句:
“父皇过奖了,儿臣也不过是侥幸想出了这些东西而已。”
顾砚书虽然没见过皇帝几面,但从自家小鹿以及温清霄等人的描述中,对皇帝的性子也算是了解。
知道皇帝向来不会做无用之事。
就在顾砚书思索皇帝与他说这番话倒是是为了什么的时候,便又听到了皇帝声音:
“朕今日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你的主意。”
顾砚书微微垂眸,回道:
“还请父皇吩咐。”
谁料皇帝却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反而问了顾砚书另外一个问题:
“想来你也知道,天齐的边疆,历来便不是十分安稳,你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天齐地大物博,地势占据天然优势,水土肥沃,物种繁多,但兵力薄弱,柿子自然是要挑软捏。”
这个问题,即便是天齐的三岁小儿,也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没错,柿子要挑软的捏。”
皇帝点了点头,赞同地重复了一遍,而后又问:
“那你知道,我天齐边境最为不安稳的,又是什么时候吗?”
“十七年前?”
顾砚书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说话时,不忘抬眸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情。
在看到皇帝脸上肯定的表情后,便知道自己应该是说对了。
而后,顾砚书便收到了皇帝一个“继续”的眼神,只能开口接着说道:
“十七年前,西境发生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旱灾,西境域内颗粒无收,时年秋日,西戎便联合西境内三个国家一起,向天齐发战争。”
因为秦戮的缘故,在厉王府的书房之中,近年来在天齐发生的大小战事,都有详细的记载。
顾砚书在得空的时候,偶尔也会翻看一下秦戮放在书房之中的手札。
而顾砚书现在所说的这一场战争,是秦渊上位以来,遇到的第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
当时西戎等国家因为旱灾,几乎都饿红了眼。
上百年来,其他国家早就已经养成了缺什么便来天齐抢的习惯。
那一年,天齐又是一个难得的丰年,秋收时的粮食,都比往年多了不少,这更是刺激了西戎等国脆弱的神经。
故而那一次,西戎等国,来得极为疯狂,动作中透着一股与天齐不死不休的意味在里面。
最终这场战争终止于天齐让出小半壁江山。
而也是那一年,西戎的大帅,以及天齐彼时最杰出的将领,在疆场上同归于尽。
许是那位将军与西戎大帅玉石俱焚的决心吓退了周边蠢蠢欲动之人,也或许是因为天齐让出的那小半壁江山,足够养活西境内的几个小国。
接下来的几年,天齐便迎来了一个难得的休战期。
彼时的战争情况到底如何,顾砚书无从得知。
但仅仅是从书房中,秦戮的手札上面所记录的天齐牺牲的将士,以及割让出去的领土,便足够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了。
即便皇帝掩饰地很好,顾砚书却依旧从皇帝此时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丝心有余悸。
对此,顾砚书觉得倒也不难理解。
毕竟当时,天齐的百年基业,差点就此毁于一旦,皇帝作为天齐的国君,很难不留下心理阴影。
恍然之间,顾砚书又想到了初见温清霄时,温清霄所给他看过的那本,记录着当今上位以来,所有重大举动的手札。
顾砚书的记忆力不错,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手札上面的内容,顾砚书也能记起七七八八。
到现在,顾砚书都还记得,其中有两个重要的时间节点。
其中一个是两三年前,皇帝的举动愈发频繁,野心逐渐有了显露的时候。
还有一个,便是十七年前。
在皇帝刚刚上位那几年,皇帝的各方面表现,甚至能够称得上是“咸鱼”,颇有一股得过且过的意味在里面。
然而在十七年前,皇帝却突然开始认真了起来,上朝的时间愈来愈早,下朝的时间愈来愈晚,休沐的日子,也愈来愈少。
当时顾砚书还与温清霄调笑了一句,“这感觉怎么像是咸鱼翻了个身?”
现如今,再结合一下这个时间节点,顾砚书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
想来这应该便是十七年前的那场战争,带给皇帝的影响以及变化吧。
“没错,朕上位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应该便是十七年前那一次了。”
就在顾砚书心中思索的时候,皇帝便出声赞同了顾砚书的说法。
这边顾砚书刚被皇帝的声音拉回思绪,便听到了皇帝的下一句话:
“前几日朕突然收到消息,西境今年……遭了蝗灾。”
“什么?”顾砚书猛地抬头看向皇帝。
“就在丰收前不久。”皇帝直接给了顾砚书一个肯定的眼神。
顾砚书是个聪明人,几乎不用皇帝明说,便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十七年前,西境内的几个国家,因为旱灾颗粒无收,同年便对天齐发动了战争。
那一场战争,西境内的几个国家是抱着不死不休的决心来的。
今年,西境又发生了蝗灾。
皇帝虽然没有说明蝗灾的灾情到底如何,但一句“就在丰收前不久”便足够囊括所有。
相比今年西境内几个国家的情况,不会比十七年前好多少。
十七年前,西境可以因为无粮过冬,便起兵来天齐掠夺。
那今年呢?
恐怕也会如同十七年前一般吧?
“西境的探子前些日子传了消息出来,说是西戎等国,已经开始点兵了。”
就在顾砚书如此作想的时候,皇帝便给了顾砚书一个肯定的答案。
现如今西境内各国点兵,是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顾砚书先是心下一紧,随后便很快发现了不对:
若是西戎此时要对天齐作什么,而皇帝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家小鹿,以求应对之策吗?
但为什么,今天皇帝却要将他单独叫来御书房?
就在顾砚书心中如此作想的时候,皇帝便说出了他的目的:
“天齐向来便不畏战争,以前如此,现在有了老三,更是如此。”
“但战争一旦启动,便劳民伤财,近几年,天齐的境况虽然有所好转,却也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而后,皇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瞬,又加上了一句:
“天齐今年气候不错,工部的人说,会是一个丰年。”
皇帝此言一出,顾砚书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丰年,十七年前,天齐也同样是一个丰年。
上一篇:渣了道侣以后我重生了
下一篇:重生之以食入道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