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于深宫,无数名师教导,却没有一个人教他如何爱人,也没有尝过被爱的滋味。
可顾烆隐约感觉这是不对的。
凭什么被爱着的人,还是被牺牲伤害着。
不是说是爱他的吗?
他也感受到左时焕真的在乎他,重视他,也关心爱着他,但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迫离开左时焕。
顾烆实在想不明白。
就算左时焕给出的答案是骗他也好,他也愿意被左时焕这样骗着哄着。
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
怎么对他表现出来的爱可以是爱,也可以是伤害。
顾烆深深地感到混沌疑惑,紧紧凝视着左时焕想要他给他一个解释,同样给年幼的他一个真正的答案。
左时焕对上顾烆困惑迷茫的视线,莫名心脏被捏紧一痛,像是关心则乱地急迫慌忙解释说道:“我没有想离开顾烆你,也不是什么你不在我顾全的大局之内,顾烆你永远都在我的人生计划当中!”
顾烆眸光一动,唇瓣微动却还是沉闷不语。
左时焕第一次神情急切到手脚慌乱,看着沉默困惑的顾烆哑声了几秒,又不由得红了眼眶,语气真挚诚恳地哽咽说道:“我要回左家,也是因为父亲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这是我需要背负的责任,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和你逃婚受到牵连伤害……”
顾烆垂下黑眸,语气失望平淡地说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左时焕你是如此重感情负责的人……所以我能拿你有什么办法呢?”
他想听的不是仅是这个。
理由他可以听一百句一千句,但他就想听左时焕选择他的回答。
哪怕顾烆知道是自私的回答,他仅是想听一下,仅是想左时焕哄他一会,就会无怨无悔地帮助左时焕让他回去他的左家,去救什么人都好。
顾烆深深叹了一口气,抬头执拗说道:“时焕——可你的选择是离开我,不管你说多少个理由,还是没有一条解决的办法是不离开我的。”
左时焕突兀地愣怔,张口结舌地看向顾烆:“我……我没有吗?可我想的是处理完左家的事情,我就能安心见你了,顾烆……”
“可我总感觉左时焕你太负责了,总把我排除在外,就像我不是你最亲近的人一样。”
顾烆望着左时焕露出一道苦笑着,又隐忍着不甘委屈说道:“有的时候,让我感觉……时焕你好像对禹丽珠比我还好。”
左时焕顿时脱口而出:“怎么会呢?”
他似乎看到顾烆落寞不信的神情,心慌意乱地只好一遍又一遍笨拙努力向顾烆解释说话。
“我最在乎的人是你——顾烆,我想跟你离开左家,也愿意跟你离开左家,如果被我父亲抓走的人是你,我早已束手就擒,可、可是……你还在我眼前,在我眼前活泼乱跳的——”
左时焕有些语无伦次,浅棕色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恍惚愣怔,伸手抓住顾烆的手臂,唇瓣微张呢喃道。
“可是你就在我眼前,安全健康地活着,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就由我来处理,不能让你见到我父亲左邹建,不能再像上一次……”
眼睁睁看着顾烆在我的眼前受伤。
再强大骄傲的顾烆也是凡胎肉身,也是会被子弹穿过皮肉,也是会流血,也会死掉……
左时焕神情一阵空白,不由得恍惚地抓紧了顾烆的手臂,神色逐渐阴沉,眼尾激动泛红。
他突然咬紧牙关,态度强硬地对顾烆大声喊说道:“不管顾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冒险跟我回左家的!”
听到左时焕像是对他不耐烦的大声怒喊,顾烆也跟着突然安静下来,感觉心里五味杂陈地委屈苦涩。
他很快红了眼眶,气愤说道:“还说不是!明明左时焕你就是对外人,比对我还好!”
“反正我就是比不上外人禹丽珠吧,左时焕你就是对一个年轻貌美的Omega怜香惜玉,对我这样一个alp……Beta觉得随随便便应付就行了吧!”
顾烆酸涩地红着眼眶,差一点就失去理智将他是Alpha的身份说出来,还不如直接说出来算了!
无论是Beta还是Alpha,反正在左时焕眼里都比不过禹丽珠那个Omega的!
左时焕被顾烆这么一冤枉,心里感到懵逼又生气:“我没有!何况这一件事跟禹丽珠有什么关系!”
顾烆握紧拳头:“还说无关,左时焕你口口声声都在偏袒禹丽珠!”
左时焕也恼火了:“我什么时候偏袒禹丽珠,要是说世界上我最偏袒的人就是你了顾烆!我怎么都没想过,我居然有一天会能为了你逃婚,就连禹丽珠我都临阵脱逃抛下在订婚宴上,你居然还说我偏袒禹丽珠!”
真的是左时焕都气得想打人。
顾烆拍打着胸口,张开手继续说道:“那你想救人,可以让我救,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
左时焕:“我、没、有!”
顾烆:“时焕,你在狡辩!”
左时焕捏紧拳头:“我没有在狡辩!”
“你就是在狡辩!”顾烆冷笑一声,又咬紧后槽牙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没有偏袒,但是左时焕你也没有把我纳入你的计划之内,总说让我安心等你处理完左家的事情回来,却不愿意主动向我寻求帮助……说到底左时焕你还是把我当做一个外人!”
左时焕恍惚着瞳孔地震,捏紧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松开,无力地反驳道:“我没有,不是想把你当做外人。”
顾烆深屏气了一刻,再次睁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可是你这样做了,你将我所有的建议都拒绝,不让我帮你,也不让我帮你救人,你一意孤行地回到左家——”
左时焕神情动摇,却否认说道:“我没有想过拒绝你的所有建议,就算是也是因为这些建议不可行。”
顾烆垂下眼眸黯淡伤心,勾唇笑道:“究竟是不可行,还是左时焕你不信任我?”
左时焕看着神情落寞伤心的顾烆,心脏也跟着酸楚疼痛,哑声说道:“我怎么会不信任你?”
顾烆笑了两声:“谁知道呢?总有人会不相信身边最亲近的人,就算我跟你说了千百遍我能救出禹丽珠,能救出任何一个左时焕你想救的人,甚至……”
他能杀掉任何一个左时焕想杀的人。
要是左时焕愿意点头。
这个人可以包括他的父亲左邹建。
顾烆神情一瞬间变得冷漠淡然,黑眸划过一道极深浅薄的杀意,仿佛轻描淡写地对一个人起了杀心而已。
“时焕,你不相信我能做到,你总是想把事情想得周全面面俱到,也想得太复杂了。”
顾烆伸手握住左时焕白皙的脖颈,死寂的黑眸波澜无光,俯身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人是有极限的,但我可以把事情简单化。”
一个人活着带给他的麻烦,比一个人死去带给他的麻烦还要大。
那就让他死去。
若是左邹建敢把左时焕逼到尽头绝路,逼到左时焕痛苦不堪,逼着左时焕远离他。
顾烆眸光一厉,露出森白的犬齿一笑。
那他就会先一步下手宰了左邹建。
死掉一个联邦顶级家族的家主是个麻烦的,但对于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麻烦。
虽然左邹建是左时焕的亲生父亲,但是据他所知左邹建早早就抛弃左时焕以及他的生母,放任左时焕在医院受尽病痛折磨不管不问,也让左时焕实际上对他这个亲生父亲是没什么亲情可言。
既然没有感情。
他就无需顾虑左时焕的心情,会不会因为父亲的死亡感到悲伤难过。
如果左邹建突发意外死去,剩下唯一一位Alpha继承人就是左时焕,到时候由他辅助扶持左时焕上位,真正成为左家的家主不是更好。
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敢拦着他和左时焕在一起了。
这样一想。
左邹建死去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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