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就算她会逃婚,左时焕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会逃婚的人,他应该只是处理突发急事时没空接电话而已。
可下一秒。
禹丽珠的想法动摇了。
伴随着一声开门,人群突然变得寂静。
让所有人久等的左时焕终于回来了。
却等来一个失态的左时焕。
第一眼看上去左时焕似乎和离开前别无两样,穿戴整齐,白西装优雅禁欲,一丝不苟地扣着所有纽扣,但只要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脖颈上有着不明的吻痕,衣着细节透着凌乱,脸色惨白,却抿着一张格外红润咬痕的薄唇。
缓慢地挪动步伐。
左时焕冷漠压抑的面孔让众人退避三舍,穿过人群直线走到禹丽珠面前,紧皱着眉露出深切疲惫之态,手不由自己握紧又握紧得指甲发白。
在禹丽珠觉得左时焕像是遇到什么事情,情绪很不对劲,打算开口问他究竟发生什么时。
沉默的左时焕像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逞强外壳,抬起一双几乎被浓烈的哀伤碾碎的浅棕色眼眸,绝望无助地看向在场的未婚妻,也是唯一一个他能信任并吐露心声的人说。
“我不敢回头……看他。”
“看谁?”禹丽珠下意识蹙起眉头。
左时焕微颤着腰身,几乎要摇摇欲坠地用手撑着桌边,嗫喏了几下冰冷的嘴唇,痛苦地缓缓合眼,以沉默的姿态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这样脆弱狼狈的样子颠覆了以往左时焕沉着冷静的形象,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左时焕变成这样?
禹丽珠一瞬间思索许多,放轻语气问道:“你刚才是见了什么人,以前的朋友吗?”
她知道左时焕出身贫民窟,身世经历都比较复杂,但除此之外是个性格很好相处的人,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其实左时焕是一个相当宽容大量的人,也因为宽容大量某种程度上是左时焕并不关心,所以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更别提让左时焕真情流露,出现这样哀伤脆弱的姿态。
能让左时焕延迟重要的订婚仪式时间,肯定这个人在他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排除左时焕被左家找回来后认识的人,绝大部分禹丽珠都认识,那么让左时焕这么在意的人应该是回到左家前认识的人吧……
就是不知道是朋友,还是情人了?
禹丽珠观察了一下左时焕怅然若失的神情,以及身上隐约的吻痕,看上去就是占有欲十足强势的人留下的,心里更加坚定偏向于情人的可能性大一些。
虽然没有听过左时焕说什么正在交往的人,禹丽珠也相信左时焕不会隐瞒她,而且自从左时焕被带进左家后就像个工作狂,根本没听过他身边有什么亲密的人,或许是在来到左家之前就某种原因分手了。
不管是什么,那个人都是左时焕特别在意的人。
禹丽珠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左时焕这边,既然左时焕特别在意那个人,那么她也会尽最大可能帮助他们,毕竟自己和季慎文能在一起全靠左时焕帮忙隐瞒禹家和左家那边。
禹丽珠露出温婉的笑容,放柔声音说道:“如果你‘朋友’不介意的话,以后我找一个时间约他解释清楚,让他不要误会,而且我是一点都不介意左时焕你多去‘朋友’那里的。”
异常温柔的语调令左时焕感到一阵汗毛倒立,紧锁眉头,抬眸看向禹丽珠此时微妙到有点恶心的笑容。
“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左时焕皱眉说道。
“你的‘朋友’嘛~”禹丽珠挑了一下眉头示意,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调侃,“不用不好意思的,只是朋友而已,谁都经历一两个朋友,就像我和季慎文的那种‘朋友’。”
左时焕失语,顿时懊恼地反驳道:“不是你想的那种!”
禹丽珠转动黑眼睛,秉着对左时焕这个人的信任也是稍微相信了一秒。
可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左时焕露在外面白皙皮肤上的吻痕,连同嘴唇上的咬痕都还红肿着,更别提藏在严实西装下更多看不见的痕迹了。
不是她想的那种,还会是哪一种?
骗谁呢?!
她的眼睛还没瞎,要知道左时焕临时有事离开前,身上可是干干净净不可能出现那种东西的,要是左时焕不愿意,难道会有人强迫他一个堂堂豪门左家的大少爷,还是个力气不小的A级Alpha吗?
这样一想。
在禹丽珠苦苦等待该在今天配合的未婚夫时,他却不知道跑去哪里和情人幽会了,落下她这个合作伙伴还不告诉她为什么。
令禹丽珠的眼神都变得幽怨起来。
左时焕一看就知道禹丽珠又胡思乱想了,连忙解释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
禹丽珠指了指左时焕脖颈,友善地调侃笑道:“难道还是普通朋友,你身上的痕迹可不像一般普通朋友弄得出来的,虽然我不介意你私底下找其他人,不过下次可要注意点了,起码先告诉我帮你们掩饰。”
“没有下次了。”
左时焕浅棕色眼眸划过一阵黯然忧伤,手指收缩紧扣桌边,紧抿着唇自言自语道,“不会有下一次了,我将他一个人抛在那个地方,像个懦夫那样不敢回头看他一眼逃走了。”
“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和他什么都不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左时焕眼神犹豫了一下又坚定起来:“就这样吧,早就该这样的,对不起禹丽珠,是我任性拖延订婚仪式时间,让你久等了,我现在可以做准备了。”
禹丽珠杏眸闪过疑惑,语气平缓地说道:“没关系,我等得也不久,禹家那边我已经吩咐过了,左时焕你有什么苦恼可以告诉我,毕竟我们可是坐在同一艘船上共同进退的盟友。”
左时焕垂下眼眸,低沉说道:“嗯,不用了,这样就好,迟早都会这样的。”
禹丽珠担忧说道:“怎么呢?你们是吵架了吗,还是你‘朋友’误会了什么?”
误会?
左时焕空乏着眼神摇头,并没有任何误会。
今天是他的订婚宴,而他也必须将订婚宴进行下去而已,就算他内心有一万种想法,将订婚宴仪式时间一再拖延下去,也不能阻挡他注定会走上订婚宴仪式台上。
可理智上明白,却无法阻挡他逃跑时不停在想,将顾烆一个人留在那里是何等的孤独黑暗。
越恐惧,越是不敢回头看一眼。
因为他知道再看顾烆一眼,怕就走不掉了。
但是他是属于左家的,代表着左家,所有人都等着他,所有人都盯着他不能犯错,他不能回头,不能丢下一切不管不顾,只能……
做出取舍。
只不过这次被舍弃的人是顾烆……
那个恶劣又傲慢的男人,每当他想要放弃的一刻,却总会突然出现,再次蛮不讲理地亲吻他、戏耍他,看着他像傻瓜一样再次为他沦陷。
明明是他先提出要走的,明明是他……
禹丽珠着急道:“左时焕,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左时焕茫然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连禹丽珠站在他面前也只能看见一个朦胧模糊的轮廓,脸上也湿漉漉的。
低头一抹。
原来是眼泪。
左时焕愣怔着看着手上的泪迹,更加止不住的眼泪还在眼角一颗颗落下,却没有再徒劳地擦拭,淡淡摇头地说:“没什么,等一会就好了。”
只是他发现他果然是左家的人,骨子里流的都是左家人冷漠逐利的血。
没什么区别。
就像当初5岁被判定为Beta,被父亲舍弃了,而他现在和父亲一样,也在舍弃一个人。
就算再怎么想,他终究做出来了。
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
就算心里再怎么难熬痛苦,像往常一样忍耐很快就过去的。
很快的。
理智是这样抉择的。
左时焕面无表情地掉眼泪,抬手拿起一旁桌子上待客用的香槟,就这么一杯又一杯的自倒自饮地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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