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在七年前,曾与大司祭已经一起阻碍了姜郁时的阴谋。也不可能是姜郁时从他五岁就开始阴谋害他,为他设计了“一模一样”悲惨人生的理由。
可,若说姜郁时人生真正的血海深仇,已是在另一个寰宇,在五百年前。
又能与他什么相干???
……
不知道。
繁杂的信息太多,处理不过来。
“阿寒。你累坏了,乖,有什么明天再想。”
慕广寒困得很,却还是挣扎着交代:“燕止,回忆最后……姜郁时如今所在之处,宫殿之外那些山峦形状……像是连绵猫耳一般。若能寻访到那处地形,或许就能寻到他如今的藏身之所。”
“阿铃她们也都看到了,务必早早带人,去找……”
“嗯。”
“找寻途中,说不定还能从樱懿处,得到更多消息。”
“嗯。阿寒,交给我,睡吧。”
慕广寒就这么跌入了黑暗。
一开始,他睡得并不太安稳。做了噩梦,身体也僵冷。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被捞进温暖的怀抱,像躺在暖流中被包裹着一般,他才终于安心甜甜地睡着。
醒来时,慕广寒晕晕乎乎,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甚至有一瞬,他仿佛又回到了西凉簌城的夜晚。他抬起眼,身边正睡得头发凌乱、没有眼睛的西凉大兔子。
他晕乎乎,手指伸过去,顽皮又新奇地划过那优美的唇,从唇瓣一路轻轻摸到唇角。正想着偷偷亲一口,忽然一僵,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西凉。
而此时距离簌城的夜,也已过了好久。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
他们抱过,也亲过。同生共死,还成了亲……
慕广寒突然脑子里放烟花,不敢想象自己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可下一刻,他突然觉得被窝里过于滚烫,而手脚交缠燕止的肌肤,热得有些烫手。
燕止一直体温很高。
但好像也不至于,会热到这种程度……?
……
燕止病了。
这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邵霄凌携师远廖前来探望,两个傻子双双感慨:“真稀奇,他……也会生病啊?”
慕广寒:“……”
本来,燕止就在幻境里受了重伤。躺了十几天刚醒,又陪着他看了一整天的记忆幻梦,之后更不知替他安排了多少事情,处理了多少公务。
伤愈之身这么折腾,不病倒才奇怪。
也就这群人,一个个只觉稀奇。也不看看,燕止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大小受了多少伤。身体透支很奇怪吗?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有人太过强大又所向披靡,很少有人会在乎他累不累、难不难受,更少有人会想到要心疼他。
……
之后整天,慕广寒都陪着燕止。
给他降温擦身,时不时用布巾湿润他干涸的唇。至于跟姜郁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他决定暂时先不想了——
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燕止。
真的!这世上越是没人心疼燕止,他更该多来心疼。越是没有人在意他,他越该更加在意才是!
慕广寒越想越觉得懊恼,他明明通读了那本《论策》,可那上面的本事,他至今还一个也没来及用在燕止身上。
明明眼下最该做的事,是珍惜每一天,想尽一切办法在意他爱护他,早早就该看出他生病发热,而不是等他病得不省人事才发现!
……前车之鉴,人未必真有那么多时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可能转瞬即逝,一丝一毫都浪费不得。
而他,还没有来及好好宠燕止,带他游玩、到处吃食、逗他开心。就连杏花小屋一起烧火做饭,给他制作月华城美食的愿望,至今都还没有实现。
更不要说。
他总觉得燕止了解他,远比他了解燕止多……
燕止是个谜,一本至今他都无法彻底读懂的书。他真怕自己不够努力,直到最后都没能彻底弄懂他。
可又真的,不想有那样的遗憾。
“燕止……”慕广寒垂眸哦拿起燕王滚烫的手,在脸颊蹭了蹭,末了,手心轻轻啄了啄。
他得努力弄懂他才行。
因为,既然已经决定把一切交给燕止,他自然也要有同样的实力,伸开双手接住燕止的全部。
一天后,燕止终于醒了。
“你这个人,下次病了要跟我说,”慕广寒端来热了几次的粥,“饿坏了吧?快吃点!”
燕止倒是一醒就胃口不错,喝了整整两大碗。
慕广寒刚想表扬他,就见他翻身下床。
“你干什么!”
他赶紧把人摁回床上,燕止道:“那猫耳山峦,我之前征战见过。似是在西凉、北幽边界一带……若是亲去必能找到。”
“行行行,”慕广寒赶紧再次摁住他,“不急,红药和阿铃已经出发去找了,还带了何常祺和拓跋星雨。”
“你旧伤未愈,烧也没退,乖乖继续躺好养病,才是正事!”
“我身体无事。”燕止道,“他们几个未必见过那山,还是我去。”
“燕止……”
“早日找到姜郁时,也好早日揭穿其阴谋、弄清楚你疑惑之事。早日了结,你也少受些苦。”
“……”
冬日阳光澄澈,透过花窗打在脸上,很暖。微微有些发烫。
慕广寒心里跟着暖暖的,小声说:“嗯,不急。”
燕止皱眉:“怎能不急?”
慕广寒不说话,只瞧着他。这个人的表情竟然直到此刻,仍旧是平淡而就事论事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一些……类似情话的东西。
慕广寒实在是,心里酸软得很。
忽然掀开被角就一骨碌爬上了人家的床。有人身体微烫,而他正好很凉,抱上去做冰袋刚刚好。
他难得那样主动地靠近燕止,心里扑通扑通跳,眼睛明亮。
所以……就这么担心?
原来西凉燕王,也有心急乱绪的人和事,能让他失了方寸。
……就那么害怕来不及破解国师阴谋,怕他会早起死,以至于连平日里的冷静都没了。怪不得生病。
就,那么在乎啊。
但慕广寒心里丧良心,嘴上可不敢那么丧良心,乖巧抱着他的腰小小声一脸真诚:“真的不用心急,不能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你看,我不是还在身边么。”
“我保证,再也不胡乱回忆往事了,不会受苦。”
“你也乖,你这身体真要多养两天才行。放宽心,先睡一觉,等养好身体咱们再一起去找,嗯?”
“……”
以他们两个一向的默契程度,燕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讨好又心虚的调调,燕王已经在磨牙准备咬人了。
半晌,他叹了一声。
但随即,又笑了笑。在被子里伸手,一把将慕广寒揽住,然后——真就乖乖睡了!
这。
燕王不愧是燕王。
有那么一瞬间,慕广寒能够清楚地感知到——燕止从刚才的急到不急,明显出现了燕王身上专有的,一个“瞬间想开”的过程。
燕王永远这样,神奇兔兔天不怕地不怕。
所有事不用人劝,他自己就想开了。
“……”
但,他又到底是想开了什么?
慕广寒无论怎么想,倘若两人易位,他绝对是无论对方怎么劝都一定会坚持立即出发,不赶紧找到姜郁时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且誓不罢休的。
当然不是说燕王能睡着就不好。燕王能睡着,这太好了,好得不行。
但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109章
燕止被慕广寒摁着,就这么休养了好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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