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铃,你冷静一点,那不是沈策!”
“何将军,那也不是你爹娘!”
慕广寒能做这种判断,其一,是因为他非常确定,至少在他离开洛州时,沈策与何大人一家还都安然在安沐城中好端端待着。
其二,就是刚才李钩铃和何常祺遭受的攻击反噬。
【乖乖,水月幻境就是如此。虚实交织,有迷幻雾瘴。不过你放心,在这类幻境之中,他人伤不了你,唯一记得自己不能妄动,不然所有攻击都会反噬己身……】
尘封的记忆,到此终于涌上。虽然只有一个片段,虽然慕广寒仍想不起这是什么时候,何等场景。
但至少,当时他身边的人,应该是大司祭顾冕旒!
当年,是大司祭拉住他的手,安抚他乱绪的心境。而如今,则是他拉着身边二人安抚。
“阿铃,何将军,你们且想,洛州眼下不仅南栀、霄凌、拓跋星雨等人都在,还有一众南越、西凉老臣镇守。州府安沐已是皇都气象,城防严整、固若金汤。”
“怎么可能有人,轻易潜入州府本营,绑架高官?怎么可能?谁能做到?!”
“你们此刻眼前这一切,不过都是建立在这真实村落之上,迷惑人心的幻象罢了!”
并且这幻境,都还有漏洞。
因为,就算它能让李钩铃、何常祺关心则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慕广寒相信,这世上有人能有本事砍了燕王的兔头去泡酒!这根本就不合理,所以他红布看到的,不是燕王,只有一只巨大的、血淋淋的兔头。
所幸,李钩铃同何常祺,都是十分训练有素的将领。
慕广寒这么一说,两人也瞬间就清醒了不少。只是案上人头仍在,血肉模糊依旧真实,不禁让人心有余悸。
“别看了,凭你们是看不穿的。”
“这水月阵法布阵人的目的,就是引诱你们关心则乱,骗你们滋生恨意发动攻击,好叫你们反噬自身!”
“所以你们两个,都给我坚定心神,不许受他挑衅!”
“而且……”
慕广寒抬起眼,目光如炬。
“而且,眼前此人,也根本就不是卫留夷!”
“阿铃,你从小认得他,仔细看他的眼睛!你该看得出。”
真正的卫留夷,毕竟是乌恒侯独子,从小养尊处优细心教养。
从小的家规,让他本性规矩守礼。不会不穿鞋,更不会对人露出那种浪荡不羁、妖异嚣张的笑容。
眼前这具躯体,是卫留夷。
但眼神,绝不可能。
那个眼神,很熟悉……
慕广寒脑中,瞬间划过北幽时被控制时的洛南栀。随即,他竟突然又想起了七年前……跟他对战的月兰族首领。
他之前从未意识到,他们都有着一模一样的眼神。
幽深、怨毒,死死盯着他。
甚至更早……
更早的时候,还有别人。慕广寒脊背发凉,突然反应过来,他的人生中好像还有另一个人,用类似的眼神看过他!
“……”
他们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吗?
这一刻,心不断地沉了下去,无限坠落。
有什么他从未觉察、却埋藏已久的旧怨,从七年,甚至更久……他是不是,从那时起,就已经被这张密密织就、却看不见的网罗织、困住。什么阴谋正在悄然展开。
慕广寒心下一片冰凉恍惚。
可抬起眼时,脸上神色却又丝毫未曾变色,眸光仍是深潭平静:
“眼前这人不是卫留夷。他是……”
“北幽国师,姜大人。”
“……”
“国师大人,许久不见了。”
那一瞬,他确实清楚看见了,在卫留夷的皮囊之下,姜郁时的灵魂整个脸都是扭曲的,丝毫藏不住扑面而来的怨毒与愤怒!
慕广寒真的不知道,姜郁时为什么那么恨他。也不知道,明明都有尸身了,这人为什么还能不死。
而卫留夷的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他也一直不愿去想最坏的可能。只是眼下……不得不去面对。
同之前的洛南栀一样,卫留夷被国师给控尸了。
慕广寒轻触袖中,一片坚硬冰冷的玉片。
按说姜郁时死了,他无需再用到黑光磷火。但还好……他一向习惯谨慎,出发前还是把东西带着了。
尽管这片磷火,只承载了几日香火,力量薄弱。
他偷偷往身边看了一眼。
但至少。
应该足够把身边阿铃、何常祺等人,送出这诡异迷阵。
第101章
慕广寒打定主意,紧握黑光磷火暗暗起咒,袖下微风浅起。
姜郁时立即觉察他的意图。目中精光一闪,便如幽魅般直扑而来,一身蓝衣燃起青色鬼火,利爪如闪电般就要伸到脖子。
何常祺忙推了慕广寒一把,并下意识反击,被慕广寒一声吼住:“别!”
那声音醍醐灌顶,何常祺堪堪收势。然而发力太猛,一阵劲风反噬,手肘还是被划出一道浅浅伤痕。
慕广寒则全程未动分毫。
只静静站着,袖下淡淡月华燃起,有如点点萤火。萤火月华逐渐凝结,将他身后众人包裹其中。
水月幻术,其实真不算什么高等幻术。
所以才会至今没有被这个仙法衰落的寰宇天道完全压制,仍能被能一些普通修行者使用。比之前国师所用的控尸、天眼、黑水等法术,实在不值一提。
然而奈何,慕广寒手中这块黑光磷火月华实在太少,竟连这等小阵都无法彻底破除。只够撑起须臾裂缝,将身后人等送出幻境之外。
“阿铃,何将军。”
“你们出去以后,立刻向雾瘴外走,与燕王汇合后一同回防主城。谨防类似法术侵袭南越、西凉!”
“这幻境最多三五日便会自行衰退。我死不了,叫燕止不必挂念。”
“城主……”
月华彻底笼罩众人,一丝轻微的天旋地转。
随即,月色散去,周遭一切好像没有变化,唯独眼前慕广寒的身形变得有些透明。李钩铃皱眉伸出手,而手竟直接透过了他的身体!
“这!”
“别怕,这不奇怪,”慕广寒道,“你们此刻在幻境之外,与幻境中的我自然碰触不到。好了阿铃,莫要在此逡巡逗留,快上马。”
“……”
两年的信任默契,李钩铃点了点头,不再迟疑翻身上马。
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古朴的青瓦祠堂——只见大门洞开,祠中牌位井然,再没有之前的尸山血海。
而案台上,亦只有一些已经放坏了的瓜果贡品。并没有任何尸骨、人头。
适才一切真只是一场噩梦。
“……想走?”
姜郁时声音阴冷,眼中狠戾闪过,霎时一道黑光火伴着阴风瞬间吹得他衣摆簌簌翻飞。只见他广袖一召,脚下无数木藤破土而出,如同千万只鬼手乱跳挥舞,所过之处飞砂扬砾。木藤被暗黑焰火裹挟,有如道道尖刀,直直向众骑兵袭去!
“!!!”
好在何常祺、李钩铃身经百战、训练有素,双双一拉缰绳,便踏着翻滚地面带队向雾瘴外奔袭。
“阿寒!你自己……要小心!”
李钩铃话音尚未落尽,被藤蔓破空声生生截断。树枝锋利狂暴,在她面颊划出道道血痕,她长发散乱,却目光如电,手握银枪无数次将席卷而来的木蔓砍断、砍碎。
何常祺亦从旁援护,两人配合默契,合力为骑兵们开辟出一条安全通道。
而幻境中心,藤蔓则如潮水疯涨般铺天盖地向慕广寒袭来。那枝叶粗糙狰狞,此起彼伏而遮天蔽日。如惊涛骇浪,又像蝗虫过境。树枝道道鬼魅纹路,更让慕广寒一时幻视那日满愿幻境里的无尽树藤。
满愿幻境中,洛南栀曾告诉他,击杀藤蔓的门道是别管枝蔓,追根溯源从根部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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