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妙吃了面条,喝了药,最初的兴奋劲过了,疼痛和疲倦又笼罩了他。
秦劲将炕收拾了一番,换了新的床单褥子,而后让他睡觉。
等他睡醒,王秀芹正坐在水井旁杀鱼,周立已经回来了,他带回来四条一尺多长的草鱼。
能买到这么多鱼,是靠了郭厚,人家醉仙居的掌柜认识郭二爷,听郭厚讲完经过,二话不说,立马就将余下的四条鱼全给了周立。
周立坚持给银子,并且多给银子,因为秦劲不愿欠人情,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儿,决不能用欠上人情。
只这四条鱼,就花了一两银子。
给银子时,周立脸上带笑,心里却是有些肉疼。
为了叶妙生产,只这半个月,秦劲就花出去快十两银子了。
张稳婆一日是一百文。
老大夫一日是一两银子。
今日又花了一两银子买鱼。
另外还买了些杂七杂八待产的物件。
论疼人,还得是秦劲。
嗯……如果郭小公子能为宁哥儿做到这个份上,那他二话不说,立马就为宁哥儿准备嫁妆!
很快,叶妙吃上了鱼汤面条。
虽不是秦劲亲手做的,可王秀芹的厨艺也不差,面条特意擀的不劲道,有些软,这方便他吞咽,身上太痛了,咀嚼这个动作他都想省略。
而且,秦劲坐在他身边,端着碗,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他嘴角稍微沾一些汤汁,就赶紧拿帕子给他擦去。
这待遇,比孕期时更好。
他只觉得今日的鱼汤面条比从前的更鲜上几分!
嘿嘿,顺利将娃生了下来,这一件大事解决,他这辈子只剩下享受啦。
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晚就消失了。
因为新生儿一个时辰就得喂一次奶。
也就是说,夜间他们一个时辰就得醒一次。
羊奶不似母乳那般可以直接喂给新生儿,羊奶挤出来后得先煮,煮好之后才能喂。
他还生了俩。
喂完这个,还得喂另一个。
而且,一旦其中一个哭了,另一个必定也跟着哭。
反正不管为什么,俩娃娃就是要一起哭。
除了吃喝,还有拉撒,尿了拉了还得给他们俩换尿布。
只靠着他和秦劲,根本顾不过来,赵丰和周康宁直接睡在了他炕上,秦劲则是在堂屋搭了个简易床,与他一墙之隔。
如此折腾了三日,他连忧愁肚子何时恢复的功夫都没有。
他只想睡觉,睡觉,睡觉!
痛痛快快的睡觉!
秦劲心疼他不能好好养身子,便提议夜间将两个娃娃抱去赵丰的屋子,由赵丰照看,可他却不舍得。
这俩小人可是他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他想亲自照看。
但一想到这种日子最起码要持续一年甚至更久,他又生无可恋。
洗三这日,来的人不多,全是真正的亲朋好友。
安哥儿没带小苞谷,只和谷栋一道来了。
进了屋子,见他双眸无神,小脸憔悴,不由感同身受。
但每个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等孩子大些就好了。
听了安哥儿的安慰,叶妙笑不出来。
每一个过来人都是这么和他说的,等孩子大些就好了,可这期间每一个不能睡囫囵觉的夜晚,只能他自己承担。
无人帮他。
不,这话不对。
他劲哥也睡不了囫囵觉。
将娃生下来后,他劲哥能分担他的痛苦了。
唉,当爹可真难哇。
当然,他阿爹和宁哥儿也辛苦了,这几日也没能睡上囫囵觉……
秦劲一直关注着小夫郎的精神状态,唯恐他产后抑郁。
可小夫郎不肯把两个娃娃交给赵丰,那就只能忍受睡眠不足。
他只能比从前更贴心。
还要拜托赵丰、周康宁、王秀芹多帮忙,好让小夫郎的负担更轻些。
除了睡眠不足,他不想让小夫郎再增烦恼。
什么身材未恢复,体重没下降,脸不如从前好看,坐月子不能洗头身上要臭了之类的,每当小夫郎提起这些,他夸,使劲夸,大夸特夸。
而且,秦劲还将洗三那日众人送的布料拿出来给他比划,好将他的心思转移到臭美上。
郭家送了五匹布料。
三房各送了一匹。
郭员外一匹。
郭信恳一匹。
虽都是棉布,但颜色鲜亮,郭员外送的那匹上面还带着暗纹。
安哥儿、谷南、牛掌柜、方老板、吴雷、陈掌柜、何家也都送了布料,五里沟的亲朋送的是鸡蛋红糖这些,没怎么送布料。
但只靠着县城这几户人家送的料子,已足够转移叶妙的心思了。
毕竟除了他自个儿臭美,他还得为两个娃娃打算一番。
之前他为俩娃娃做了一些小衣裳,但当时不知是何性别,他就没多做。
现在知道性别,又得了不少布料,他脑子里天天都有新想法。
秦劲体贴成这样,倒是让叶妙不好意思了。
其实,和很多刚生产的夫郎比起来,他已经好到不能再好。
他阿爹照顾他坐月子,在亲阿爹跟前,他无需顾忌、客气,有什么说什么,心中存不了一点气。
他婆婆也极关心他,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洗尿布这些活儿也不用他插手,他每日无需操心杂务,专心带娃、养身子即可。
他这种待遇,已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还有,明明他劲哥也睡不好,但他劲哥一个字都没抱怨,只接着他的抱怨。
他又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
他劲哥体贴他,他也不能让他劲哥更累。
半个月后,他不再说这些了。
当然,也是因为疼痛不在。
他体重也明显降了。
秦劲还让他洗头洗澡。
除了每日照顾俩娃娃睡不好,他还真没旁的烦恼了。
小夫郎又跟从前一般爱笑,整个人甜甜的,秦劲不由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半个月来,他也挺累,带娃可太难了。
唉。
他以前只在网络上看别人说带娃有多不容易,他自个儿没亲身经历过,因此,他对这话的警觉性不够,以至于偷懒,做完之后没给小夫郎清理,于是小夫郎就怀上了。
还一次怀了俩。
早知道带娃这么难,他肯定不会让小夫郎生。
这日子也太灰暗了。
他睡在堂屋,隔壁娃一哭,他就得麻溜起身。
甭管是饿了还是拉了,都得好一通折腾……
愁。
秦劲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也开始叹气。
这看得叶妙有些乐。
他劲哥很少叹气的!
不过,乐完了,他开始心疼,连他劲哥都叹气了,可想而知俩娃娃有多折腾人了。
但是,所谓有难同当,有共同的磨难在,他们比从前更渴望对方。
夜间有赵丰和周康宁在,他们不能亲近,白日里,当卧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时,两人比从前抱得更紧。
他们也没做旁的,就单纯抱在一起。
当然,前提是俩娃娃都安安静静的,没哭。
可能是因为叶妙生产时他们夫夫都有些忽略俩娃娃,因此,院子里的人一旦听到俩娃娃哭了,立马就会进卧房,唯恐他们俩只顾自己亲近而放任俩娃娃哇哇大哭。
这种不信任,咳,倒也不算污蔑。
一开始俩娃娃哭时,叶妙可紧张了,只要听到哭声,立马就会抱在怀里哄。
但俩娃娃连着哭了半个月,不管是叶妙还是秦劲,都有些习惯了。
只要不哭得小脸通红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他们俩都挺淡定的。
哭就哭呗,小孩子不都爱哭么。
等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
但这种心思可不能明明白白的讲出来,不然的话,甭管是赵丰还是王秀芹,会更不放心他们俩单独与俩娃娃待一起。
这么一来,他们俩更没有独处的机会了。
家里人太多,偶尔也不太方便。
现在赵丰、周康宁既不下地,也不去大集上摆摊,每日就守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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