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结果还是下雨了。
他站在屋檐下,瞪着不断坠落的雨滴,瞪了几秒,他泄了劲儿。
算了,春雨贵如油。
难得下雨,应该感谢老天爷怜悯劳苦大众。
只是,这货还是得往县城送,于是他戴上斗笠,穿上蓑衣,和周立、秦力秦锦一道去大集上。
今日一共做了五十斤千张,他带了四十斤到大集上。
雨下得大,根本不能摆摊。
但他们到时,吴雷已经在老地方等着了。
吴雷一向勤快,今日也不例外。
他便向吴雷推销千张。
吴雷自然知道千张味道好,可今日下雨,菜市场的客人会少,于是他只要了二十斤。
等吴雷挑着凉粉、千张走了,秦力送秦锦去私塾,秦劲和周立就推上小推车进城。
他们先去了陈掌柜的客栈,陈掌柜买了五斤千张。
之后他们去了糖铺,幸好蛋卷、锅巴都是当日现做,可根据天气调整产量,他凌晨起床时看天气不对,就让叶妙赵丰少做一些。
锅巴销量不如蛋卷,赵丰只做了牛掌柜每日所订的量。
但蛋卷卖得好,叶妙就在三百根的基础之上多做了一百根。
这一百根他没有带来,留在家中让自家人吃。
一百根没多少,往老院送一些,自家吃一点儿,两日就能消耗完。
牛掌柜见他还带了千张,就主动买了三斤。
给牛掌柜送完货,他们俩又去了对面方老板的汤饼铺,方老板将余下的十二斤千张全买了下来。
他家汤饼铺名气大,一日消耗十二斤千张不是问题。
秦劲不由在心中庆幸,幸好他的合作商多,不然的话,今日的千张只能免费送人了。
他和周立推上小推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到家时,腰部以下全被雨水打湿,湿得能拧出水来。
好在周康宁已经烧了热水,他和周立挨个洗了澡,之后他回了卧房,趴炕上享受叶妙的按摩。
室内昏暗,叶妙的手法也娴熟,按着按着,他脑袋昏沉了起来。
他不知道他是何时睡着的,只知睁开眼时,室内依旧昏暗,而被窝里多了个小夫郎。
叶妙双眸紧闭,睡得正香,大半张脸蛋都在被子下。
但手脚却是搭在他身上,大半身子都依偎在他怀里。
他不由抬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省得怀中人呼吸不畅。
窗外,雨还在下,但声音小了许多。
应是转为了小雨。
浑身懒懒的,他不想起床,就盯着叶妙的脸蛋打量。
打量着打量着,窗外传来了赵丰的轻喊声:“小劲?小劲?妙哥儿?午饭做好了。”
他忙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们这就起了。”
说罢,他轻轻推了下怀中的小夫郎:“妙妙?吃午饭了。”
叶妙睡得正香,猛然被推醒,睁开眸子时,他有些茫然。
不过他没有起床气,见秦劲正瞧着他,他下意识一笑,便伸出手要去环着秦劲的脖子。
秦劲心里软成了棉花糖,立马也抱住他:“还困吗?”
“有点儿。”叶妙说着打了个哈欠。
“吃了饭再睡。”秦劲就揉揉他的背,轻声道。
叶妙嗯了一声,家里有十斤千张呢,虽给老院送去了一半,但还留下一半,他待会儿要多吃些,省得浪费了。
他身子扭了两下,在秦劲怀中舒展了筋骨,而后就和秦劲起床吃饭。
饭桌上摆着一碟子凉拌千张,一大盆千张干豆角炒腊肉。
家里没有鲜肉了。
但腊肉还有一块,赵丰就切了配着千张一起炒。
其实,他家的正常伙食,并非是每日都有肉。
没有肉的时候,就多吃鸡蛋,饭菜里多放油。
可郭厚这个月交了十两银子的饭菜,赵丰怎好让郭信恳吃粗茶淡饭,于是就将最后一块腊肉炒了。
郭信恳在饭桌旁坐下,神色如常。
上午时他在房间里温书。
但他的心不静。
看了一上午,什么东西都没看进去。
中途瞧见秦劲、周立二人回来,裤脚全是泥水,鞋子也已经看不出原样,他就更看不下去了。
秦家的日子虽富足,但从今日之事可看出,秦家的银钱也来之不易。
他之前提议向农人增税,是他考虑不周。
此刻,瞧着饭桌上的饭菜,他拿起一个玉米饼子,沉默着吃着。
早上时怕下雨,每个人最起码都喝了两碗豆腐脑。
中午的确下雨了,于是饭桌上摆了五斤千张。
他越吃越沉默。
秦家人待他挺好的,可他却建议向农人增税……
此刻,他脸上烧得慌。
好在室内光线昏暗,因此无人瞧见他脸红,吃了饭,他忙回了自个儿房间,脚步匆匆,透着几分心虚。
秦家众人不知他心中所想,午饭后,该干嘛干嘛。
对于他们而言,今日这场雨造成的损失不算大,但益处却非常多,刚栽种下去不久的红薯、大豆、春玉米不用浇水了。
当然,小麦也不用浇水了。
他们省下不少力气!
因此,他们心里挺轻松,有赵丰和周康宁在,叶妙不用洗刷碗筷,他顺着房檐回了卧房,而后点上油灯,翻出书稿,准备看会儿书。
吃饱了,他倒是不困了。
秦劲去喂了鸡和羊,回来后,见他看得认真,就没扰他,而是翻出针线筐,打算编发绳。
身为好相公,秦劲是身体力行的支持小夫郎搞事业。
秦锦去学堂后,周立的教学改为三日一教,他比从前清闲了不少。
他先是喂了大壮小壮,而后就去水井旁,翻出磨刀石,开始磨铲子。
这一场雨落的好,庄稼无需灌溉,接下来的主要活计是除草。
得将铲子磨得锋利些。
周延年回了自己的小房间,他将小板凳搬到门口,而后拿起《搜神记》看了起来。
上午时,他将自己这几日积攒的脏衣服洗了。
之后就没了其他事。
叶妙看他坐在小房间门口看雨,就将《搜神记》给了他,让他打发时间。
《搜神记》对他而言,没有阅读门槛,他读起来比叶妙更容易。
这书写的好,他很快就沉了进去。
赵丰和周康宁洗刷了碗筷后,两人进了周康宁的房间,开始做针线活。
夏日快来了,赵丰打算给周立做套新的短打。
当然,不能少了周延年、周康宁这兄弟俩。
这是他的继子,但家中生意忙碌,他和周立成亲这么久,他竟还没给俩孩子做过什么。
今日下雨,他就把成亲时买的布料翻了出来,打算给他们父子仨各做一套短打。
周康宁不愿他一人辛苦,三套衣服呢,一人得做到什么时候去,于是就和他一起做。
郭信恳坐在窗前,一手托腮,一手无聊的抓着毛笔。
他这个位置,能瞥见周延年在看书。
能听到赵丰和周康宁的低语。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正在八卦朱二红。
这也是个名人,郭信恳知道。
朱二红家中没了田地,家中存粮只能支撑到麦收,而秦书礼又得给两个学生传授真本事,没法出去找活儿。
怕以后断了顿,她和秦小存只能去打短工。
谁家缺人手了,他们俩就去帮忙。
也不要工钱,给粮食就成。
当然,他们夫妇二人更想去巴着秦书达。
但赵囡宁肯让自己的娘家人过来帮忙也不要他们夫妇,他们只能去其他人家做工。
周康宁说起此事时,虽结结巴巴的,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郭信恳听得有些无语。
小结巴,话都说不利索,竟还在背后蛐蛐旁人。
但很快,赵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们兄弟俩当初比他们夫妇更难,他们是大人,从前侍弄庄稼时也不偷懒,因此乡亲们愿意雇他们。”
“可你们俩年纪小,谁家愿意雇你们呢。干完今日的活,不知明日能去哪里挣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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