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要我赔,明明是我先看见的!”
栓子腰上戴了个小竹篓,知了壳装在竹篓里,打架时幸免于难。
“是我先看见的!”
铁蛋从大牛身后探个脑袋出来,有大牛护着,他非常有底气。
栓子的体型逊色大牛一筹,论打架,大牛在全村的小孩子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你赔不赔!”大牛举起了拳头,栓子后退一步,兔子似的撒丫子跑了。
贺聪从地上捡起几个没碰碎的递给铁蛋,铁蛋愣了下,他的知了壳!
“大牛哥,要是下次两个人同时看到知了壳怎么办啊?”贺聪瞅瞅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他绝对争不过别人。
大牛挠挠头:“一人分一半?”
“褚医生说烂了的不作数呀。”铁蛋抬胳膊擦了擦脸,成功从脏兮兮升级为蓬头垢面。
“对哦,一人一半会烂。”大牛傻眼了,望向发起问题的贺聪。
“我们去找褚医生吧,褚医生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贺聪握拳,他爸爸说了,有困难找大人。
贺聪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几个小孩呼噜噜地下了山,直冲褚归所在的卫生所。
被童子军找上门的褚归暂停了手上的事,病人们笑嘻嘻的让褚归先解决小孩们的困扰,他们乐得看热闹。
贺聪条理分明地讲述了前因后果,褚归嗯了一声,表示懂了:“你们各自捡了多少知了壳了?”
“十九个”“十八个”“十五个”……
有三个小孩不会数数,上过学的大牛替他们数了。贺聪自个儿报了数,他没到上学的年纪,数数是贺代光在家教的。
“你们加起来刚好捡了一百个。”褚归把铁蛋打架弄碎的六个算上了,他给小孩们出了个合作捡知了壳,按劳分配的主意,“你们负责捡知了壳,到时候换的钱我来帮你们分,行不行?”
“行!”七个小孩异口同声道。
褚归煞有其事地拿出一张纸写下他们的名字与对应的数量:“好了,接着捡知了壳吧,但是不准往山里跑,听见了吗?”
“听见了!”大声回答完,小孩们一窝蜂地跑了。看着他们充满活力的欢快背影,在场的人均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在此之后卫生所又陆陆续续来了些病人,其中多数是像杨三爷那样腰腿有毛病的老年人,褚归一下午做了十次针灸,困山村卫生所几乎成了困山村针灸所。
夕阳透过窗户斜照进卫生所,褚归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站在门口舒了一口气。
“累不累?”贺岱岳碰了碰褚归的手背,褚归笑着道不累,只是太久没这么忙活有点不习惯。
贺岱岳帮着褚归把卫生所收拾了一下,褚归汇总了病例,如同在回春堂一般列表记录了各种药品的开支。另外准备了一个账本,他今日接诊病人十六位,共计收入一块一毛四分,针灸三毛,药费八毛四分。
为了村里人能承担得起,褚归针灸一次只收三分,放在京市,上门的病人指定得踏破回春堂的门槛。褚归并不觉得定价三分会有辱褚家祖传的针灸之术,病人不分高低贵贱,医者同样如此。
乐观地想,他半天三毛,一天六毛,一个月就是十八块,抵得上学徒工的工资了,外加他本来的三十五,一个月五十三,妥妥的高收入人士。
其实褚归针灸收费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避免潜在的麻烦,所谓升米恩斗米仇,村里人看病的确难,但褚归不想让他的善意他的付出将来被人视做理所应当。
清点完药材,褚归关门落锁,卫生所有一点不好,在贺岱岳家的厨房隔壁,贺岱岳炒菜的香味一个劲往褚归鼻子里钻!
“以后等你忙完了我再炒菜。”贺岱岳与褚归肩挨着肩慢步朝堂屋里走,他右腿能略微受力,短距离的行走无需依赖拐杖。
“没事,你炒你的。”褚归弯了眼角,闻到菜香便意味着贺岱岳在等他回家吃饭了,那是贺岱岳和他的人间烟火气。!
第53章
漳怀县多山,类似困山村这样靠山的村子比比皆是,卖菌子的小摊连成片,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集市,新鲜的野生菌或零散或整齐地摆放着,俨然超过了县城可消化的市场需求量。
日头越晒越高,眼见着集市的人变得稀稀落落,杨桂平叹气收了摊。新鲜菌子经不起晒,时间长了容易腐坏,不如早点收了摊回村做成干菌,以免浪费。
供销社的手电筒型号各异,杨桂平选了个中等价位的,和煤油灯以及卫生所的门牌一起送上门。贺岱岳跟贺大伯叔侄俩在院子里转悠,杨桂平问了一声:“岳娃子,你们干嘛呢?”
“杨叔。”跟贺大伯商量把井打在院子哪个方位的贺岱岳闻声抬头,“我准备打口井。”
打井?杨桂平上前两步:“你家院子地势低,肯定能出水。”
贺岱岳家的院子时常返潮,是地下水源丰富的表现,杨桂平记得当初修房子挖地基时渗了水,贺岱岳他爸为此多敲了两天的石头填里面。
考虑到用水和院子的布局,贺大伯踩了踩院子左上角的一块地面,作为水井的定位。
“不行不行,哪有把水井打在院子对角的!”杨三爷扎完针,听见贺大伯的话连忙制止,水井关乎风水,打在对角会坏了主家运势。
杨三爷一副年轻人不懂事乱来的嫌弃模样,在贺大伯下方五米左右的位置站定,拿着随手捡的棍子画了个圈:“打在这。”
风水什么的贺岱岳其实不怎么在乎,但细看之下杨三爷选的位置确实更顺眼,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挖井之前要点香拜拜四方菩萨,杨三爷念叨着他们以前挖井的讲究,测风水、请黄历、宜阳遁忌阴遁。阳遁时段为冬至到夏至,冬至在农历十一月,贺岱岳等不了那么久,杨三爷退而求其次,给了贺岱岳三个吉日,七月初六、七月初九、八月初二。
“七月初六。”贺岱岳毫不犹豫道,“谢谢三爷爷。”
挖井的活儿贺大伯父子俩便能做,一家人的小井,无需挖太深。
说完水井,杨桂平想起另一件正事:“三叔,门牌是现在挂上还是等明天药柜到了挂?”
杨三爷往烟斗里塞了团烟叶,点燃使劲吸了一口:“明天罢,明天一块儿弄。”
白色的烟雾从鼻腔吐出,在他脸上缭绕,杨三爷吧嗒吧嗒抽着烟杆,把褚归让他少抽烟的嘱咐忘得一干二净。
“杨三爷!”褚归透过窗户撞了个正着,他抓着窗框上半身探出窗外,“你自己承诺的一天两杆烟啊。”
杨三爷一顿,他叼着烟杆的嘴松开,仰着脖子解释:“我今天没抽,这是第一杆。”
褚归出了卫生所,杨三爷来时身上的烟味明显是刚抽的,什么第一杆,骗鬼呢。随着褚归的靠近,杨三爷加快了抽烟的速度,将空了的烟杆别回裤腰带,生怕褚归把他烟杆抢了似的。
熟悉杨三爷脾性的杨桂平见此暗自称奇,他活了五十年,从来没见杨三爷忌惮过谁。
褚归没戳穿杨三爷的谎言,
转而跟杨桂平聊了两句明天去前进村的安排。
“我通知了四个人,
让他们一早出发。”杨桂平听杨朗说了褚归定做的尺寸,实木的药柜估计分量不轻,四个人比较妥当。
褚归的药柜要求非常简单,为了省事,主体与抽屉均不带任何纹路,规整的一个大长方体,配备数十个内含分格的小抽屉,潘家舅舅分工合作,潘二舅做抽屉,潘大舅打主体,两人扎扎实实忙了一周,终于赶在杨朗他们来提货时完了工。
杨朗扛着棍子在前面领路,前进村是青山公社数一数二的大村,地势相对平坦,房屋密集,全村人口六百余。上工的人三两成群,见到杨朗几个陌生面孔,他们纷纷多瞅了几眼。
“潘大叔、潘二叔。”杨朗进院时喊了一声,“我们来抬药柜了。”
潘大舅搁下刨木头的刨花器,知道他们要忙着回去,也没招呼他们坐,直接领着人到了隔壁屋:“你们检查检查,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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