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贺岱岳为什么劝他回去过年褚归心知肚明,褚正清他们上了年纪,褚归与之相处的日子是过一年少一年,趁双方安稳,且过且珍惜。
禇归笑着碰了碰贺岱岳的手背,他是做了两年内不回京市的准备的,否则不会在走前做那么多布置,他没当即说好抑或不好,只道要考虑考虑。
“嗯。”贺岱岳收好信,褚归不客气地把右手放进他左边的荷包,他棉袄大,连带着做的荷包也大。贺岱岳的棉袄里仅穿了一件里衣,体温透过棉袄的内胆烘得荷包暖乎乎的。
今日天朗气清,别人家趁这个时候该下地下地该干活干活,贺岱岳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接人,潘中菊满不在乎,见二人进了屋,殷殷切切地问褚归走得累不累、饿不饿、昨晚睡得好不好。
天麻凑上来粘着褚归,一时间褚归仿若众星拱月,他笑着回应了潘中菊的关怀,又弯腰摸了摸天麻。
“菜我都切好了,就等着你们到家下锅呢。”潘中菊撩着围裙擦擦手,她忘记了吴大娘早晨的揶揄,转身往厨房去,“岱岳来烧火。”
“哎。”贺岱岳将荷包里的信掏出来给褚归,“妈,我听杨二哥说村里开始对账了,待会吃了饭我拿着公分本去对?”
耳朵里是母子俩的谈话声,褚归换了件外套,安书兰为他做的衣服多是浅色系,经不得糟蹋。
贺岱岳上村委时办公室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吴大娘挤在前头,扭头跟人说话一眼看到了贺岱岳,对完工分后没急着走,在外面候着,见贺岱岳出来,忙招手叫住他。
对账是村里的大事,以吴大娘的性子出现在此并不意外,贺岱岳走近喊了声大娘,吴大娘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边上靠了靠,丧着脸抱怨陈大花的所作所为,叫贺岱岳好好管管。
贺岱岳从吴大娘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计较,觉得他不够负责,贺岱岳并未给自己辩解,认真点了点头。猪崽生病他的确难逃其咎,本以为陈大花至少会装两天样子,没想到竟敷衍得如此彻底。
暗暗看了眼在办公室为了工分和杨朗争执的陈大花,贺岱岳只身去了养殖场,猪圈里躺着睡觉的猪崽被脚步声惊醒,稀里哗啦地翻身爬了起来,扯着嗓子朝贺岱岳哼唧。
仅仅三天,猪崽的体型变化尚不明显,但三号圈内的猪崽精神头肉眼可见不如它们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贺岱岳拿着竹竿试探着驱赶,瘪着肚子的猪崽完全不带动蹄子的。
扔掉竹竿,贺岱岳敏捷地握住猪耳,灼烫的温度在手心稍纵即逝,他心突地一沉,真让陈大花喂出毛病了!
“咋了,公分对不上?”身前笼罩下一片阴影,褚归抬眸发现贺岱岳面色凝重,讶异地问了一嘴。
“不是,工分没问题。”贺岱岳保持着距离,他刚翻了猪圈,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有头猪崽发烧了,我弄点药喂它。”
贺岱岳的前期准备不是白做的,他略微生疏地配了药,褚归静声瞧着,等贺岱岳封了药包,锁上门一块跟了过去。
陈大花入选饲养员并非贺岱岳所愿,就事论事,陈大花若单单只是人品差,养猪真有本事,让她转正不是不行,防着她占便宜的手段贺岱岳有一大堆,奈何她自己不争气。
贺岱岳抓住机会要把陈大花踢出局,二次前往养殖场的途中故意绕道村委,当着众多村民的面抖落了猪崽生病的事,杨桂平闻言头皮骤紧,推开人快步到了贺岱岳边上:“猪崽病了,咋回事?”
杨桂平不解,那猪崽在他家养的几天一直好好的,怎么到了养殖场三个饲养员围着伺候反倒病了呢?
贺岱岳没说是哪口圈的猪崽出了问题,人群中的陈大花瞪大了眼睛,心虚地往一旁躲了躲,看来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一时间对完工分的人齐齐转移了注意力,猪崽的死活跟他们能否过上好日子息息相关,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随着杨桂平一声看看去,他们一窝蜂涌向了养殖场,陈大花犹豫了两秒,脚底抹油溜了。
陈大花偷溜的动作恰巧落入了褚归的眼中,他淡淡地转了视线,将长栓招至身前。
“褚叔叔。”长栓拖着笨重的步子过来,他身体底子差,彭小燕怕他受凉,给他穿得里三层外三层,显得他脑袋愈发小了。
一家三口里长栓的棉袄是最厚的,当爹妈的沈家良与彭小燕老是一副冻得缩头缩脑的模样,亏得他们年轻抗造,目前没犯过啥头疼脑热。
“闷不闷?”褚归替长栓觉得喘不赢气,帮他解了两颗箍到脖子的纽扣,长栓轻轻做了两个深呼吸,一脸的如释重负。
瞧他舒服了,褚归才接着往下说:“你帮我上小聪家告诉小聪奶奶,就说养殖场有点事,请她尽快过来,记住了吗?”
“记住了。”长栓接下褚归的委托,“我马上去!”
长栓年纪虽小,但做事十分靠谱,他中途不曾有丝毫逗留地到了贺大伯家,进院子张口喊了声贺婆婆,腌肉的大伯娘满手沾着盐粒,心下奇怪贺聪在学校呢,长栓来干什么?
她想着问了一句,长栓正色:“我不是来找小聪的,养殖场的猪崽病了,褚叔叔让我叫你赶紧过去。”
猪崽病了?大伯娘一惊,撒手便往院外跑:“我上午喂的时候不好好的吗,咋病的?”
“我不知道。”长栓老实道,“褚叔叔没说。”
大伯娘紧赶慢赶,到养殖场时竟不比贺岱岳一行人慢多少,对上贺岱岳的眼神,褚归低声道明是他让长栓去通知的。
长栓跑不得,他的速度刚好,免得大伯娘提前到了被陈大花反咬一嘴。如今养殖场的门是当着杨桂平等人的面打开的,生病的猪崽也切切实实是陈大花负责的三号圈,看她能如何狡辩。
“哎哟,这圈给糟蹋的!”三号圈的状况堪称一塌糊涂,杨桂平有几分痛心疾首,他多少算跟猪打过几十年的交道,从未见过此种情形,“岱岳,三号圈归谁管的?”
第149章 第 149 章
“是陈大花管的!”吴大娘插嘴道, 她不喜欢陈大花很久了,一脚挤到前面,将陈大花三日来的表现嚷嚷给大家伙听。
杨桂平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他朝人群中张望, 搜寻陈大花的身影, 刚才在村委那他分明看到了陈大花。
有人疑惑陈大花怎么不在,吴大娘一撇嘴,翻了个白眼:“做了亏心事不敢露面呗。”
见大伙议论纷纷,杨桂平憋着气让他们安静, 当务之急是确定猪崽还有没有救, 人群渐渐熄声, 看向了被贺岱岳遮住一半身形的褚归。
“给它们换个圈吧。”褚归蹙着眉心, 圈里的臭气着实难闻。
脏了三天的圈稀里糊涂的, 叫人简直不忍直视,贺岱岳让褚归往边上站, 开了圈门,驱使生病的猪崽转移到了干净的隔间。
换了圈的猪崽不安地躁动,杨桂平腆着脸请褚归帮忙给猪崽看看,让一个救人的医生干兽医的活,杨桂平自知冒犯,言语间的姿态放得那叫一个低。
褚归答应得痛快, 他对此毫无芥蒂, 大不了事后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了, 若连这种程度都接受不了,他学什么医。
贺岱岳没逞强, 他第一次养猪,书面上学来的理论知识到底要接受现实的考量, 为防用错药,是该让褚归看看。挽了两圈袖子,褚归作势要进猪圈,贺岱岳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他:“等会儿,我拿东西擦擦。”
猪崽在圈里翻来滚去的,黑黝黝的皮上沾满了粪水,褚归不膈应,贺岱岳可舍不得他直接上手,捞了抹灶台的破布逮着猪崽一通收拾。
收拾完的猪崽仍带着臭气,但好歹碰到不会糊一手了,两头猪崽肚皮空空,褚归揉了揉,毫无饱食感。人长期忍饥挨饿身体都受不住,更何况幼猪。
给猪看病禇归亦是摸着石头过河,病因找着了一半,褚归扭身让吴大娘先弄点猪食。
知道陈大花今日绝对讨不了好,吴大娘甭提多美了,此刻也不介意那猪草原本是她为自己的猪崽准备的,爽快应了声,大伯娘同她一道上外面帮忙,一人烧火一人剁猪草,不多时便提了桶猪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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