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贺岱岳大口吞下醒酒汤,侧身借死角挡住褚归,抬手碰了碰他的脸,“想亲亲你。”
大拇指轻轻往唇瓣里陷,烫得灼人,褚归后背抵着墙避无可避,裹着指尖吐字含糊:“等晚上的。”
指尖是褚归湿润柔韧的舌,一门之隔孙荣在问潘中菊有没有见到褚归,贺岱岳难耐地吐息,指尖愈发往里探。
薄薄的木门朝外推开,孙荣跨过门槛:“我说你跑哪去了。”
“我煮了点醒酒汤,师兄你来一碗吗?”褚归唇边隐约泛着水光,耳根通红,强作镇定。
“哦,我喝得少,不用了。”孙荣毫无所觉,“岱岳倒是喝挺多的,难受了吧,瞧人燥得,赶紧洗把脸躺躺。”
孙荣说完绕过两人去了茅房放水,褚归瞄了眼贺岱岳的神色,快步远离了祸源。!
第163章
褚归明天一早去县城,需交接的已经和孙荣交接清楚了,他不在的日子,孙荣将代替他到公社卫生所坐诊。另外田勇学针灸的进程不能落下,褚正清的针灸术孙荣虽未继承百分百,但指导田勇是够格的。
长栓的心脏病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按着之前的药方坚持吃药,平时别剧烈运动、别受大的刺激便能避免再次发作。要定期复诊的病患,褚归带孙荣挨个见过了……
“没什么遗漏了吧?”孙荣和褚归最后捋了一遍,“你放心,那几头猪崽我会帮你看着的。”
对于给猪崽治病,孙荣起初是嫌弃的,他打小拜师入中医一道,接触的是人,换动物算怎么个事,他又没干过。
后来褚归上养殖场做例行检查时孙荣跟着去了,猪嘛、尤其是野猪,长得是丑了点,但吴大娘她们天天打扫,猪崽干干净净的,孙荣心里少了几分抵触,加上贺岱岳说他在学兽医相关的知识了,往后猪崽出啥毛病了他来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劳烦褚归。
话说到这份上,孙荣还能咋办,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呗。
“来困山村一趟我成半个兽医了。”孙荣自我打趣,“技多不压身,到时候我下乡义诊,乡亲们一看我连猪生病都可以治,那不更了不得。”
“是,非常了不得。”褚归笑着附和,“幸亏师兄你来了,不然我真不一定能走。”
其实走绝对是能走的,褚归一个自由身,想去哪去哪,他所谓的不一定能走,无非是责任心太重罢了。
“我是你师兄,跟我见什么外。”孙荣按着褚归的肩膀,“明天我就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孙荣嘴上说着不送,实际第二天天没亮,褚归一开门,他便在院子里了。潘中菊同样早早醒了,给褚归现煮了锅鸡蛋,烙了盘葱花饼。
火车上卖吃食那是火车上的,跟她亲手做的是两码事。
贺岱岳背着褚归的行李,他要一直把人送上车,漳怀到与褚正清他们汇合的小城,今天中午发车,明天晚上抵达。
褚归预计在那边待十天,原是定的一周,是贺岱岳劝他多陪褚正清他们两天,趁孙荣在村里,不用急着回来。
贺岱岳收拾的行李,褚归做了精简,他是去陪老人家过年的,不是搬家。
潘中菊与孙荣把他们送到了村口,与二人作别,褚归跟着贺岱岳踏上了山路。
“钱票我放了三个地方,你莫忘了。”贺岱岳牵着褚归喋喋不休,像个孩子要出远门的老母亲,“不管发生什么,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褚归失笑点头,“你说了很多遍了,让我瞧瞧嘴皮子磨破没?”
褚归凑上去亲了贺岱岳一口,他不常讲这种俏皮话,实在是贺岱岳太压抑了,他想逗人开心。
“没磨破。”褚归的话见了成效,贺岱岳凝重的神色放松了些许,“到了那边第一时间给我发电报报平安。”
“当然。”褚归握紧贺岱岳的手,”
我跟你同岁,不是小孩子了。”
“我比你大。”贺岱岳对此异常坚持,“我不关心小孩子,我关心你。”
贺岱岳的直言直语总是那么出其不意,搞得人怪害羞的,褚归安静了片刻,别扭地转移话题:“我给你买的呢大衣常穿一穿,老压箱底不白买了么。”
“穿着呢。”贺岱岳今天身上穿的正是之前买的呢大衣,脚蹬黑色短靴,看上去极为惹眼。
“你知道我说的意思。”褚归不满贺岱岳的敷衍,“以后上公社县城办事全按着今天的来,你退伍了,穿寒酸了那些见人下菜碟的要刁难你的。”
先敬罗衣后敬人是非绝对但普遍的社会现象,前人留下的处事经验自有相应的道理,褚归上辈子的身份穿得好与坏皆处于底层,他不希望贺岱岳吃不必要的亏。
况且现在腊月底了,过完年马上阳历三月,漳怀的冬天即将结束,贺岱岳再不穿,崭新的呢大衣得在衣柜里躺上八九个月,新衣变旧衣,简直暴殄天物。
“我穿,我保证穿。”贺岱岳妥协了,“等你回来我穿着它来接你。”
十天而已,掰着双手数完便过了,有什么可难舍难分的,褚归宽慰贺岱岳。
可惜宽慰失败,无论十天或者一天,思念与不舍都不会打折扣,只会与日俱增。
十二点发车,贺岱岳他们十点到的县城,赶路赶累了,两人没在县城闲逛,而是寻了个能坐的地方休息等候上车。
人流如织,褚归微微往旁边移了约莫一拳的距离,他们的外貌过于出众,来来往往的眼睛盯着,做不了任何偷偷摸摸的小动作。
“同志,你身上这件呢大衣从哪买的,我怎么没在县城见过?”提着包的青年头发梳得油亮,是淳朴县城里少有的考究打扮,贺岱岳与褚归刚进来他便眼前一亮,碍于贺岱岳不好惹的架势,他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起胆量过来搭话。
近距离看呢大衣的质感更密实,贺岱岳扭头,青年弱气后撤,求助地望向褚归。大高个的朋友看着挺面善的,问个衣服而已,应该不算打扰吧。
“我对象在县城供销社给我买的。”贺岱岳的性格比外貌讲理许多,“当时售货员说只剩一件,你想买的话可以去供销社问问。”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谢谢同志。”青年面上稍显意外,喉口莫名发堵,他问衣服哪买的,提什么对象啊,谁没个对象了?
贺岱岳态度友善,天性外向的青年平复心中的忐忑,打开了话匣子,自我介绍是某某厂的干事,他瞅着贺岱岳他们不像本地人,打听两人来漳怀是走亲访友还是和他一样出公差。
得知贺岱岳是青山公社的,青年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贺岱岳是首都的啥干部呢,青山公社的穿呢大衣?
受到了冲击的青年神情恍惚,青山公社,他咋听着那么熟悉?
疑惑的视线左右游移,青年眼神逐渐清明,他恍然大悟地握紧了拳,上半身倾向褚归,压低了声音:“你是褚归褚医生对不对?”
褚归愕然,他全程沉默,对方怎么猜到他身份的?他是因巡诊收获了些名气,但远不到人尽皆知的程度,基于漳怀县城的人口,见过他的仍在少数。
青年将褚归的惊讶视作肯定,他激动地朝褚归伸出手:“我是何工的徒弟,何工,去年你们在火车上遇到的,何团长的父亲,你记得吗?”
何工的徒弟?缘分真是奇妙,褚归迎着青年的手握了握:“我记得,何工的腰好些了吗?”
有了共同关联的青年整个自来熟了,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我师傅那个人,工作起来不要命的。那次沈工强行押着他办了住院,待了三天他就死活要出院,我上个月去看他,他腰疼得必须坐轮椅了。”
褚归对当时的情景记忆深刻,他留了地址给与何工同行的沈工,这半年未曾收到过来信,原想着是有所好转,却竟然恶化了。
到底是外人,褚归无法干涉何工的命运,该下的医嘱他下了,京市遍地良医,何工自己在工作与身体之间选择了前者,褚归只能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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