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路上跑过来有点渴,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上手才发现这套茶盏很有些不同,和外面桌上不一样,应该是新添的,再转头看了看房间……
这是内间,有太多少爷的东西,也有指挥使的衣服什么的,两人惯用的风格不太一样,放在一起却很和谐,哪样都不突兀,跟以前冷冷清清的也不一样,还挺热闹的。
“你们这房间布置的不错啊,”申姜后知后觉的放下茶盏,看了看门,“我以后……来前是不是都得用力敲门了?还是不应该多来?”
他前头养伤的那段日子里,都错过了什么啊!
你们的房间……
叶白汀转头看了看房间,觉得这称呼也不错,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低下眉梢,站了起来:“少贫嘴,说吧,死了个什么人?我猜应该不是非常紧要的官员。”
申姜下意识往外看:“少爷怎么知道?谁报信比我还快?”
叶白汀:……
放养一段时间,申百户这智商又回去了,他叹了口气,耐心提点了一句:“是的话,你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也是,”申姜挠了挠下巴,很快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这回死的是一个师爷,叫鲁明。瓦剌使团不是说要开双边互市?此行带了很多东西,皮货香料什么的,这些日子也一直在京城各市转悠,说要考察市场,看看带什么东西回去,礼部都快忙翻了,派了礼部侍郎钟兴言和鸿胪寺卿毕合正重点陪护接待,可这钟大人和毕大人本身也公务繁忙,不可能天天陪着不是?钟大人就派了自己的师爷过来跑腿,也就是死者鲁明,每天陪在瓦剌使团里,早晚不落,什么事都知道的人,就是这个师爷。”
“鲁明伺候的应该不错,达哈算是满意,昨天晚上开小宴,把他按在了席间,像其他贵客一样招待,今天早上才发现不对劲,人死了,达哈非常气愤,立刻就闹了起来……”
他说话的这个时间,叶白汀已经在屏风后换好了衣服,走出来:“现场在何处,可控制起来了?”
“就在鸿胪寺给安排的使馆里,”申姜跟着他往外走,“锦衣卫听到信就过去了,现在肯定控制起来了,但我估计,这达哈怕是还得闹。”
叶白汀:“指挥使呢?”
申姜:“已经过去了,传话来让我接少爷一起,不过指挥使离得远,我估摸着我们到了,他都不一定能到。”
“行,走吧。”
“好嘞——”
二人出门骑马,穿越街巷,很快到了使团下榻之所。
这是一处很大的院子,鸿胪寺专门辟出给瓦剌使团住的,建筑风格与本地房屋相类,在花纹装饰上更加细心别致,看起来颇具异域风情,院子外围四四方方,方便护卫警戒,内里抄手游廊,假山树景,处处养眼,私密空间足够。
这个宅子,看一看就能明白,处处代表了大昭态度——到了我的地盘,就得受我监管,出来进去我全部要知道,但你们关在房间里,自己爱怎么玩,也都可以,我们不看脏东西。
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感,也把大局牢牢把握在手中,不让对方搞事。
从大门进来,过了月亮门,再往里,院子是回字形建构,看四周装饰,假山盆景带来的隔断感,叶白汀感觉稍稍有些微妙,又说不大出来,想着还是一会儿问问仇疑青。
可还没看到仇疑青,就听到院里传来中气十足的骂声——
“我都已经报了案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什么仵作?你们堂堂北镇抚司,这么多锦衣卫,竟然拿一个仵作来糊弄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仵作是干什么的么!”
“叫他滚——不是当官的我不见!百户也不行,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看一眼,叫你们指挥使亲自来见我!”
第202章 假酒致死
仵作不行,百户看不上眼,叫嚣着要见指挥使——
申姜脾气立刻就压不住了,挽起袖子就要往前冲:“看老子不打死那个达哈!见这见那,老子让他去见阎王!”
“急什么。”
叶白汀把人拉住,继续慢悠悠的走在抄手游廊:“他愿意累就累呗。”
照之前申姜了解到的情况,命案已经发生,凶手大半在现场抓不出来的,早一刻钟晚一刻钟差别不大,而今现场各处都要仔细侦查,院子也是,他不认为现在走的慢一点,看的多一点,有什么不对。
申姜跟着走了两步,才发现少爷用意,对啊,干嚎打架能解决问题?不能,还是得看案子本身,达哈愿意吵就吵呗,反正是他自己口渴费力气,现在多说点,一会就能少说点,还能不耽误办案!
“这个院子……”
申姜心思沉下来,慢慢的,也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里感觉和别处有点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所以然。
“……通行速度。”
仇疑青突然从廊外跳进来,落到叶白汀身边:“这里用不同假山盆景作为隔断,空间多,幽径多,看起来很曲折,实则处处通透的,想要直线来回非常快,且有这些遮掩,不易被发现。”
申姜还是有点迷糊,干脆跳上房顶,手遮额顶往下打望,这下看出来了:“还真是!”
叶白汀看着仇疑青,笑了:“申姜说你离得远,可能要晚一点到。”
“才到。”仇疑青下巴指了指旁边墙头,意有所指,“我‘飞’的多快,你不是知道?”
原来是跳墙进来的,有高度优势,怪不得能发现更多。
叶白汀知道这狗男人在调侃他,过往那么多一起‘飞’的瞬间,是想骗他害羞?可是有没有想过,‘快’对男人来说,未必是好词?
他微微歪了头,似笑非笑:“指挥使办案心切啊。”
仇疑青看着小仵作,目光深邃:“毕竟职责所在。”
眼底那暗欲沉浮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说案子,像在说情话——是见你心切。
“咳,”叶白汀提醒他注意场合,指向前方,“里面的客人好像等不及了,我们先过去?”
仇疑青:“不着急,本使方至,案情比较重要,还是先看看现场。”
于是几个人把现场看的差不多,安排完余下的勘察工作,才转向前方,正厅的方向。
正厅门口,达哈正在冲着门口的锦衣卫发飙:“不给我安排个像样的人来交接也就是了,这是我住的地方,你们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进去!你们大昭说客随主便,行,我们使团随你们安排,但你们安排好了,这个地方暂时就是我的,我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你们在这制止威胁,是看护还是看押,这就是你们大昭的待客之道么!你们到底是在接待使团,还是在看管囚犯!”
锦衣卫拦着人,面不改色:“此为犯罪现场,情况特殊,指挥使令下,任何人不得出入!”
“少拿那些话吓唬我,什么指挥使的令,指挥使在哪呢,人都没见着!”达哈长得五大三粗,膀肥腰圆,五官也很大,眉目一瞪,凶相毕露,“什么犯罪现场,谁说这里是犯罪现场了,谁犯了罪,你们指出来给我看看!”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申姜还是没忍住,率先跳了过去:“可真是好不要脸,你自己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有人杀了人来栽赃嫁祸你,火急火燎的报了官,让这边派人过来,我们派了人保护现场,你又说不是了,说别人欺负你自由的权利,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什么理都让你占了,别人干不干事了?”
达哈瞪着他,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老子说的是实话!”
这边锦衣卫看到仇疑青,已经拱手行礼:“参见指挥使!”
仇疑青微微点头,带着叶白汀,迳直朝这边走来:“使团首领——好大的威风啊。”
达哈看着他,眼瞳猛的缩了一瞬,下一刻眼神乱飞,把仇疑青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不知道是没想到指挥使这么年轻,还是转着什么其它心思,总之反应挺大,话都忘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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