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诱惑了吗?”这反应正中霍无归下怀,他扬起眉梢,漫不经心道,“你想来住我可以找人来清扫一下,或者去住我那套顶楼平层也可以,有按摩浴缸和落地窗。”
“这才叫诱惑你走入堕落的陷阱。”霍无归总结道。
被资本主义富二代的厚颜无耻所震撼,简沉终于彻底选择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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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车出了庄园,路又颠簸了起来,失去了路灯,山林再次变得寂静可怖,摇曳的树影如同拉长的鬼影般,在风中发出呼啸。
“这次是真的开远光了,我身上没带眼药水,别睁眼。”霍无归再次提醒,“抱紧点,掉下去可不管你。”
简沉闭着双眼,在漆黑夜色中生怕霍无归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颠下去。
又或者不是不小心,是自己前些日子不知道在哪里惹到了他,这人趁着月黑风高、天高皇帝远蓄意报复自己,于是非常自觉地紧搂着霍无归的腰。
微凉的胸膛贴上霍无归温热的后背,简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厨房温暖昏黄的光线里,霍无归说,“我很喜欢他,希望他成为我的家人。”
他愣了愣,紧扶霍无归腰际的手指微微松开,但很快又悄无声息,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再次紧紧扣了上去。
不能掉下去,在这种地方摔了,真的会死,简沉想着,手指微微扣紧。
一路尘土飞扬,不知道车究竟在山里开了多久,天彻底黑下去的时候,霍无归终于停下了车:“到了。”
简沉睁开了眼睛——
山腰中间是一片巨大的开阔平地,土路四通八达,汇聚在这片平地中,点点星光联通在山脉中亮起,遥遥相隔,又交相呼应。
狄马山中距离城市最近的小村庄,骑摩托车抄近路下山都要两个小时,再上公路进城,一个往返至少七个小时,最偏远的甚至来回需要花费一整个白天。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个远离城市的角落,村民们选择了距离所有村庄距离最近的山谷,平整土地、开荒修路,自发形组成了每月一次的大集。
“天太晚了,大集已经散了,不然有一家稀豆粉做得特别好吃,我每次来都要吃个两碗!”简沉略有遗憾地望着空旷的平地,趁着夜幕的掩护,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微微后退一步。
虽然地面上还残留着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但集市早就已经散去,这里又成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霍无归看都不看,劈手拿过简沉手里的打火机,毫不留情塞进兜里:“我也吃过,不过你应该大老远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白天的大集,对吧?”
只是一碗豆粉而已,城里也能吃到,左右不过是手工的农家野味更有特色罢了。
好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掏打火机的人没有试图要回自己打火机,没收打火机的人也没问简沉掏打火机的理由。
“是鬼市。”简沉心虚地抬手看了眼表,若无其事道,“现在是晚上十二点,鬼市应该陆续要开始了。”
每个月的大集结束后,鬼市开场。
“虽然近几年,因为短视频的兴起,越来越多年轻人不顾路远还难走,死活要来凑热闹,鬼市已经变了样子。”简沉化身导游,十分地道地向霍无归介绍,“但最早的时候,它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市。”
短视频上拍到的那些卖烤肠、旧书、热红酒的年轻人,不过是鬼市的冰山一角。
十几年前,真正的鬼市上,有人贩卖毒/品,有人走私文物,有人贩卖人口,还有人就此消失在这里。
近几年,玩赛车、摩托车的飙车玩家看上了狄马山的山路后,鬼市更是热闹非凡,又增添了不少新的营生。
“我父亲农庄里,曾有个拉祜族的女帮工,三年前才十七岁,长得非常清秀,因为好奇,说什么也要来看看热闹,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趁大家不注意跑来了。”
简沉望着一片漆黑的平地,声音低了下去,叹息道:“后来她被发现在狄马山的一处背阴悬崖下,尸体沉在瀑布潭水中,四个月后,警方扫黄的时候才阴差阳错找到了她体内DNA的主人,但对方坚称自己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说自己这是道德有问题,最多判个侮辱尸体罪。”
霍无归沉思片刻,瞳孔微动:“那个女生的汉语名,是不是叫李微?”
“是。”简沉点头,并不意外霍无归会知道这个名字,“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爸应该还是你的顶头上司吧?”
那会的北桥分局,还不是王胜利说了算,管事的人还是管弘深。
那时候的霍无归,还只是副队。
“所以,那个让魏国都束手无策,不知道从何下手,最后不得不请外部专家顾问才成功定了强/奸而非侮辱尸体的案子——你就是那个外部顾问?”霍无归面露诧异地看向简沉。
他确实早已经知道,身旁这人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在局里从不抢任何人风头,但实际上业务能力一流、是让市局都看了眼馋的法医室未来中流砥柱。
不过……那年简沉应该才大四吧。
“是我,经过上面审批,我爸把案卷给了我,也趁所有人下班带我去局里看了尸体。”
管弘深出于谨慎对简沉保护得十分到位,哪怕是去局里都要避人耳目。
过去十七年,简沉大多数时间生活在庄园和学校里,从未接触外界,如果不是这样,或许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会死在波坤的疯狂复仇之下。
简沉并没有任何邀功的打算,淡淡道:“不是魏主任技术能力有问题,只是他不熟悉山里的环境,没意识到李微的阴/道内有一种只在狄马山南侧向阳处生长的真菌,这种真菌在无氧环境下存活时间极短,而巧合的是——嫌疑人的作案工具被感染了同一种真菌。”
这片平地正是狄马山的南侧向阳处。
距离西侧,李微尸体被发现的悬崖,徒步需要四十多分钟。
嫌疑人振振有词,始终坚持是李微失足跌落悬崖,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头,他看见李微年轻貌美,一时精虫上脑,做出了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的举动。
但按照他的说法,李微体内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真菌。
就算阴差阳错,她在南侧的山中解手,又阴差阳错,恰好以极小的概率,在这短暂的几分钟里感染了真菌,再阴差阳错,走到了人迹罕至的西侧悬崖,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跌进了什么都没的深潭。
在这四个阴差阳错之后,等她走到西侧失足跌落的悬崖、又被发现时,菌也应该已经死亡了,根本不可能感染嫌疑人。
简沉语气平静地复述了一遍当年的案件,不知是和霍无归说话,还是自言自语道:“如果那天我拦住了她,将这里的混乱和恐怖说得更明白些,她本可以不用经历这一切。”
他眼睛垂下,在黑暗中明灭不定,让人看不出情绪。
霍无归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十年前,他住在狄马山入口的私人山庄里,跟着席知和陆爽,带着新鲜感,来到这里赶集的时候,简沉也跟着管弘深来过这里。
他们或许曾在一个摊位上吃过稀豆粉,或许也在一个摊位上玩过套圈,抚摸过同一个摊位上初生的小牛犊,也买过一样的向日葵种子带回家每日期待发芽。
三年前,他没日没夜、疲于奔命,想尽一切办法还李微清白的时候,简沉也在为了李微奔走。
简沉在所有法医下班后,趁着夜色踏进北桥分局法医室,完成尸检的时候,自己或许正在楼下,天花板的正下方,带着杜晓天开会、部署。
他们曾有无数机会相逢,可竟然每一次都失之交臂。
但还好,最终,简沉还是踏进了北桥分局的大门。
“这不是你的错。”霍无归低声道,“你协助警方破获那起案件之后,市局成立了专项小组,清理了和狄马山鬼市有关的所有旧案,整顿了鬼市,那之后到现在,三年了,再也没发生过类似案件。”
也正因此,看见那辆小皮卡车上的夜光贴纸,霍无归没能立刻联想到狄马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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