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指尖刚碰到,简沉本能道:“有点疼。”
“再嫌弃自己按去。”霍无归头也不抬地冷冷道,手却不动声色地将布满枪茧的指根松开,只留下温暖柔软的指腹,轻轻揉按。
那双平时拿枪撸铁的手,此刻小心翼翼地绷着凌厉的肌肉,收着力,按得极轻。
豌豆公主显然很满意这次的服务,一言不发地眯上了眼——
这次霍无归确定没有任何强光、冷风吹进简沉眼底。
这次只是猫科动物被顺毛的天性而已。
霍无归按住心头一点微妙波动,低声问:“你的接触障碍哪去了?”
“……”简沉想了想,慢吞吞给了个答案,“大概是确定你这人死不了。”
不会死,就不会像妈妈一样逐渐失去温度、腐败、化作枯骨。
那就不需要害怕。
霍无归没有懂简沉话里兜兜转转是什么意思,但大体觉得不是什么坏答案,于是转移话题道:“羡慕?我的拳击教练推给你?”
简沉摇摇头,敬谢不敏:“不用了,只要少出几次外勤,少遇到几个疯子,我就算什么都不练也能活到九十九。”
“就你现在这个体质。”霍无归的指腹顺着简沉小臂的肌肉打着转,被药膏浸润的指腹温暖轻柔,将酸疼一点点驱散,“不出勤也差点累死在局里,要不还是把离职信交了吧。”
“那要不是还麻烦霍队多备几支药膏吧。”简沉猝不及防听见离职二字,迅速端正态度,以示对北桥分局的矢志不渝,“不就是吃点苦受点伤吗,我可以的。”
霍无归托着他小臂,认真道:“这个药膏不能多用。”
简沉露出不解表情:“怎么了?”
才刚按摩了一会,他刚刚还酸痛痉挛的手臂就恢复了不少,怎么还不能多用了。
霍无归挑眉:“你大学英语过四六级了吗?”
简沉摇头:“六级没过。”
“没关系。”霍无归举起那管药膏,借着走廊的光,微笑道,“那我给你翻译一下。”
简沉抬起头,借着微弱光线打量了一眼霍无归。
他穿去执行任务的西装在打斗中全都坏了,此刻穿了件作训服,往日压低的眉峰微微抬起,近乎不近人情的眼神里含着笑意。
隐约像是从八风不动的霍队长,变成了当年公大万千女生向往的霍学长。
霍学长对着管子背面的英文标签读到:“这里含有抑制剂,可以扩张血管,用多了会导致……”
幽暗光线下,英文标签模糊不清,霍无归总结道:“会死。”
简沉:“……”
半晌,他朝霍无归招招手:“霍队,拿来我看看呢?”
时间已经接近黎明。
启明星从地平线上升起,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霍无归将药膏递了过去,下一秒,表情突然僵硬在脸上——
“这里面含有5型磷酸二酯酶抑制剂,会抑制血管平滑肌上的PDE5,扩张血管,也会作用于血管平滑肌等,有心梗心绞痛、低血压、心衰、卒中病史慎用。”简沉几乎不带停顿地顺着那串英文读了下去。
霍无归迟疑道:“你不是说六级都没过吗?”
他当初可是花大价钱学了托福雅思的。
简沉点点头,老实道:“但我们学的是专业英语啊。”
霍无归拿回药膏,旋上盖子:“所以这药会导致什么后果你看懂了吗?”
“这药和伟哥成分类似,过量使用存在心脏骤停的风险。”见霍无归表情呆滞,简沉立刻投其所好道,“霍队,你说得对,确实会死。”
霍无归一愣,不确定道:“你说会怎么样?”
“死——不对!心脏骤停!”简沉话音刚落,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两道目光交汇,落在简沉尚在微微痉挛颤抖的手上。
一个心脏骤停患者刚刚在他手上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作者有话说:
小霍,炫技,失败。
第27章 糖糕
放霍无归回北桥,也放他离开北桥。
翌日上午。
简沉好不容易回家睡了完整一觉, 换了衣服,一身舒爽地迈进了北桥分局。
加入北桥分局才五天,他已经通过热心公安干警杨俭同志, 熟悉了分局附近所有早点小摊的口味和水准。
拎了一碗稀豆粉米线,嘴里嚼着米干粑粑卷, 手里还拿了杯豆浆, 犹豫片刻,简沉又掉头折返, 走到小摊前, 掏出了一元硬币——
“阿姨, 两块糖糕。”
几分钟后, 王局办公室里, 王胜利一脸和蔼地看向简沉:“昨天回去反省了没有?”
“反省过了。”简沉规规矩矩点头, 睡饱了的眸子清凌凌的,看起来乖巧懂事。
王胜利瞥了眼他手里丁零当啷一堆早餐袋子,客气道:“反省了就可以,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要多考虑自身懂吗?王叔叔也不是怪你,不用给叔送这么丰盛的早餐。”
“啊?”简沉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一样, 面露不舍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最终落在那个一块钱两个的糖糕上。
他把一眼就能看出最便宜的糖糕放在了王胜利桌上, 诚恳道:“王叔, 您吃,我跟您说个事。”
王胜利难以置信地盯着简沉。
这小孩今天睡够了,眼底干干净净, 换了身斯斯文文的衣服, 看着格外讨喜顺眼。
王胜利确信简沉就是用这幅最恭敬、诚挚的模样, 纠结再三,挑了一块最便宜的糖糕给自己。
如果不是他开了口,恐怕连糖糕都轮不到自己。
见王胜利面露惊讶,想到一会还有求于人,简沉犹豫了一下,又把豆浆放了上去,轻咳一声道:“王局,卢洋的尸体可以给北桥来解剖吗?”
他担心市局不清楚情况,也不把这案子当回事,最终给霍无归留下一星半点履历污点,以后的仕途也就算完了。
虽然霍无归讨厌他,但……
但当警察是一件很难的事,也是一件简沉半途而废的事。
他不希望霍无归好不容易成为警察,却因为这样的意外被迫止步不前。
王局愣了愣,当即开口:“胡闹!霍无归胡闹,你也要跟着胡闹?”
“霍无归怎么了?”简沉飞快问道。
王局斟酌了一下措辞:“卢洋毕竟死在北桥,总是要有人给个说法的。”
办公室里的氛围在一瞬间紧张起来。
简沉的嘴唇瞬间又白了下去,直直盯着王胜利问:“所以霍无归呢?”
他手指紧紧攥着刚吃了几口的早餐,油花透过薄薄的塑料袋,沁在指尖上。
“小沉,你别急。”王胜利看他面色苍白,出言安慰道,“霍无归在市局呢。”
简沉的手握着早点,僵在胸前:“他去市局了?”
王胜利点点头:“不用太紧张,虽然管局和霍无归关系不太好,但你爸你还不了解吗,他又不是什么公报私仇的人。”
简沉不清楚管弘深和霍无归有什么仇,自顾自地开口:“王局,审讯室不是有录像吗,卢洋是听到了女儿的死讯受惊过度,加上年事已高,才会心脏骤停。更何况不管卢洋的具体死因是什么,只要看监控就知道,霍无归没有做任何违反纪律的事。”
“小沉,如果是别人我不会跟你说这些,但你是管局的儿子,你也去过公大,你应该知道的。”王局叹了口气,“有些事就算我们都心知肚明,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程序?”简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
霍无归这人也喜欢强调一个程序正义,现在这正义落到他自己头上了,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讽刺。
简沉这话说得太过突然,那个略带讥讽的笑意更是突然。
王胜利作为管弘深的老战友,是看着简沉长大的,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小孩应该一直都是那副略有些瑟索、木讷、踏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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