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唇落在了霍无归唇上,简沉半闭着眼睛,溢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绿毛看不见的口腔内,简沉的舌头灵活地在霍无归口腔内搜寻,卷住了一颗小小的物体——
亲吻转瞬即逝,月色下,两人分开时带出一缕银亮微光。
“阿叶,等我。”简沉微笑道。
第66章 阿叶
有几分是案子,几分是真心。
沉沉夜色如同跨越十七年时间的长河。
灼眼的白光从地狱深处飞驰而出, 霍无归的意识瞬间随之驶向九霄云外,被那个吻抽离出脑海。
他木然地勾起舌尖,顶了顶上颚。
柔软的触感和坚硬的小物体一起消失了。
所有的声音和感官戛然而止, 只剩下“阿叶”落在耳膜内,与那个吻桴鼓相应, 震耳欲聋。
追踪器没了!
霍无归设想过很多次, 该以怎样的方式与简沉敞开心扉,将一切摊开在阳光下。
他甚至一字一句琢磨过究竟要用怎样的措辞, 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遍。
“小沉, 是我。”
“小沉, 好久不见。”
“小沉, 你还记得我吗。”
镜子里的人却好像总是太过冷漠沉郁, 甚至勾动唇角笑起来的时候还不如邵烨看起来和蔼可亲, 于是霍无归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他生怕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心思不够虔诚,亵渎了这漫长寻找和等待的十七年。
谁知道……越过酝酿多日的久别重逢, 直接迎来了唇齿相交的亲密接触。
还是为了案子。
霍无归心头一酸, 不由感到些许怅然若失。
简沉对自己, 到底是怎么看的呢, 刚刚那个吻里, 有几分是为了破案,又有几分是真心流露?
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是现在。
霍无归一愣,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简沉并非有意选择在此刻道破一切, 而是被迫为之。
他在害怕自己之后将不再有机会说出这一切。
油门和方向被他人主宰, 在夜幕笼罩的原始雨林,朝着国境线的方向疾驰。
没有任何人有把握可以在这场赌命般的游戏里全身而退。
霍无归眼神顿时黯了下去。
简沉在他眼前轻启唇齿,舌尖勾着刚刚分开时带出的那一点银亮,抿了抿唇:“放心,阿叶,等我带好东西回来。”
那双一尘不染、近乎澄澈透明的眼眸,配上这个动作,不仅没有丝毫违和,反而给人一种勾魂摄魄般的惊人美感。
只有霍无归知道,他这是在调整追踪器的位置。
也只有霍无归知道,好东西并非任何肮脏龌龊的毒,而是通向公理与真相的证据。
简沉这个人的相貌说起来十分有趣。
他是寡淡的,并没有太多棱角和锋芒,眉眼均清冷修长,颌面、颧骨瘦伶伶的,没半点多余的肉,有些像电视剧里成婚三日就死了老婆、自己染上痨病的温润书生。
可就是这样一幅面孔,勾唇微笑的时候竟然有种无与伦比的气质。
令人从舌尖痒到心头,意识一路下滑,跌进不可言说的浮想中。
霍无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张稚嫩、苍白、满是伤痕的脸出现在脑海中。
“阿叶,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放心,阿叶,等我带好东西回来。”
他眼底泛红地直视简沉,心道,你总是要这样,抱着近乎决然的心离我而去吗。
霍无归心头热得几乎要涨开,满腔话语恨不得统统脱口而出,然而他什么都无法说,只有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拢上简沉脸颊,转瞬即逝的触碰跨越了十七年时光。
他张了张口,有太多话想说,最终却道:“毒还是戒了吧,别总整幺蛾子吓我。”
那些沉痛的思念,不必说出口了。
不管简沉在心里暗自做了什么决定都无所谓,只要他在,不管从任何地方,他都一定会将简沉带回来。
“好的。”简沉垂下眼,声音低沉,“这次之后就戒了。”
不是毒,是赌,这次也依然是拿命去赌。
“你们还要唧唧歪歪多久啊?”虽然有了姓名,但仿佛没有的绿毛不耐烦道,“眼神都拉丝了!这么想做,赶紧速战速决,回来随你们去哪胡搞。”
绿毛早就看好了。
那个姓陈的大高个,一看就能打得很,到时候万一想黑吃黑自己绝对干不过。
倒是他这个小男朋友,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说,还是个瘾君子,好拿捏还不抗揍。
这大高个对小男朋友越是痴情,他反倒越是对这俩人放心。
“拿去。”霍无归目光在简沉身上转了一圈,把钥匙丢给了绿毛,“保护好我男朋友,不然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得嘞。”绿毛一把接过钥匙,摩拳擦掌地发动引擎,“这车!光听声音就牛逼!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
漆黑的山林间,尘土飞扬,远光照射在车轮带起的尘土上,光线在丁达尔效应下有了实体,越发迷蒙。
如果这是电视剧,那应当是一副极为动人的画面。
但现实中,简沉在令人作呕的颠簸,和刺痛双眼的强烈光线中,死死瞪着眼睛,注视着光束覆盖的每一棵树。
得益于在山林和农场中成长的经历,在寻常人眼中完全一样的树木和道路,在他眼中都有独特的模样。
每棵树都有不同的生长环境。
迎风、背风、山峰、山谷、朝阳、背阴、靠近水源、远离水源、靠近人类群落、远离人类文明。
随后细枝末节的区别,都能改变一棵树的外表。
“树皮干裂脱落,严重缺水,叶片发黄,阳光照射不足,树冠朝西侧倾斜,树干同样朝西侧倾斜,树下有折断的白罗伞和闹马肝菌。”
简沉在心中默默记住看见的所有细节,眼角在头盔的遮掩下泛出生理性的泪。
狄马山北峰,拉班村!
简沉心头一动,迅速反应过来。拉班村位于狄马山最深处,全村均是佤族人,极为闭塞。
绿毛的名字,本就是佤族名!他是这里的村民!
拉班村因为特有的土产药材在外遭到大量仿制,数年前就村中设置了卡口,有村民把守,禁止任何人私自将任何可疑物品带进、带出村庄。
可以说,这是整个狄马山,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而偏偏,这里到国境线,最近的距离只有短短八百多米,对机车来说不过是一脚油门的功夫。
之前绿毛说“南边挖出来的天然排水沟”果然是骗人的。
甚至他说的时候连脑子都没过一下,话语中还带着逻辑错误。
“拉班。”
简沉完好的左手紧紧抓着车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在屏幕上慌乱地戳了几下。
幸好头盔内置蓝牙耳机,可以悄无声息地将手机开启盲人模式,通过语音指引在背后摸索着打字。
但接下来的才是最为艰难的部分——
虽然口中隐藏了追踪器,但深山中的路并非直线,那些土路完全不存在于任何地图上。
只知道目的地远远不够,没有路线,霍无归就算看得见自己在哪也无从下手。
而偏偏,出了拉班村,从后山走,有至少七八条路可以通向不同的终点。
早年管弘深的农场曾经和海沧农科所合作,进行过一段时间狄马山土特产商业价值开发。
如果不是简沉陪着农科所的科研员进过山,听山民们提过这件事,恐怕连狄马山所在辖区的派出所都不一定能认全这些小路。
每一条路,都在密林深处,最宽不过两人,机车只能面前驶过,稍有不慎就会跌落悬崖、滑进溪流。
一旦走上一条,就会因为沿途的瀑布、断崖、巨石、拦腰倒下的参天古树而无法换路。
“不能走神。”简沉在心底反复默念,“不要眨眼,不要眨眼,一个细节都不能忘记!”
随着颠簸,他闷在头盔中的脸色越发苍白,眼眶已经盛不下泪水,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下去,眼前水雾淋漓,全身皮肤都被涔涔冷汗浸透,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随着摩托车疾驰带走身上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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