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个穿大裤衩和人字拖的青年, 其他三位的气质, 看起来都和烧烤摊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吃山珍海味的贵气。
尤其正对着他坐的两个, 长得着实俊俏,像大明星似的,难怪从来只负责洗配菜的妻子,异常主动地帮忙端盘上串。
今天陈博学回国,给梁君澈和苟玳都带了礼物。梁君澈正愁找不到理由打扰苟玳,立马安排聚会, 想着等人到后,让陈博学有点眼色“提前离开”,他就能和苟玳二人世界。
不曾想, 苟玳竟然把仇仁也带来了,人间惨剧!
“呵,我跟你们说, 别看梁君澈现在人模狗样,小时候忒坏了!”陈博学灌了口啤酒高声道。
梁君澈面上挂笑, 手却在桌下狠狠拧了陈博学大腿一把, 让其嘴上有把门。
陈博学摸着大腿, 抱着一定要向“嫂子”告状的心态道:“我们两家长辈都是足球迷, 我们两还只有这么大就一起踢球。”
陈博学说着,比了个折叠桌的高度:“就比这高一点点吧?这家伙每次踢球都灌我十几个,足球踢出篮球的进球数就算了,你知道这家伙多过分?仗着聪明识字早,经常和我猜足球比赛胜负,我每次都输!”
苟玳挖了勺茄肉,心情颇佳:“看来君澈的分析能力从小就厉害。”
梁君澈双颊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被烟火熏的。
陈博学咬着韭菜,恶狠狠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他厉害,结果后来我识字了,才知道我们看的球赛右上方那两个字,是‘重播’!”
“过分了过分了!”仇仁举着玻璃杯,笑得前仰后合,配上大裤衩人字拖,活生一个乐观的工地小伙。
梁君澈偷偷看了眼同样忍俊不禁的苟玳,只恨陈博学此刻吃的是韭菜而不是兔肉牛肉羊肉之类,否则他就可以用“你怎么能够吃兔兔/羊羊/牛牛”,来制止陈博学倾诉的欲望。
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简直是人间惨事!
惨绝人寰!
毫无人性!
可惜,陈博学不能感同身受梁君澈的心情,几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彻底收不回来,一件接一件糗事往外抖。
“我跟梁君澈初中是同班,你知道这家伙多绝吗!我们初三时候,老师喜欢用晚自习来讲卷子。这家伙经常晚自习时候睡觉。睡觉也没什么,有一次估计睡得正香,我们数学老师因为数学考试成绩年段排名倒数第二发火,音量大了些,把这家伙吵醒了。”
陈博学又酌了小半杯酒,吊足胃口后才继续:“我们两是差生,被老师安排在最后一排靠墙。这家伙被吵醒后,竟然伸手把灯关了!其他班都亮灯,就我们班暗着,我们老师还以为是班级电路坏了,报修,电工说明天才能来,结果我们就下课了!”
仇仁未曾想梁君澈以前如此与众不同,好奇道:“学弟倒也厉害,没怎么读书还能考上Q大。”
被仇仁一提醒,陈博学话更多了:“靠,说到这个我有发言权了,这家伙高三时候真的跟鬼附身了一样,你知道多吓人吗,本来跟我一样是“分数算个屁”的学渣,高三前补习时忽然就变态了,每天放学去找他,这家伙竟然都在刷卷子!我去!你知道我当时多想把我爸的天师道士全部请来,给他驱驱邪!”
梁君澈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如果刚才是被气的,现在则是被羞的。
他偷偷看了眼对面的苟玳,发现对方若有所思。
苟玳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想起了大一暑假的八月。
他在老楼的自习室看完书,收拾好书本,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回宿舍了”,无人应答。
教师空空落落,老式的电风扇吱吱呜呜地响着。
他那时才想起,彩毛小朋友已经回高三补课了,一个月的默契和陪伴戛然而止,他还未能适应。
他其实很享受小朋友对他的依赖。看似好像是自己在付出,又何尝不是在被需求中获得满足。
对小朋友的温柔,就好像是在补偿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外表酷炫狂拽的自己,其实也很渴望生命里能有一个人,对自己温柔以待吧。
他那时候以为,他们再不会相见,萍水相逢,终归陌路。
想到这,苟玳忽然有些没有由来的开心。
他的人生一直在失去东西,他的父母、他的家、然后是他的外婆,还有他最爱的外公。
所有人都说他透着一股无欲无求的清冷,只有他自己清楚,并不是。
他也有渴望,渴望人世间所以至善至美的存在。然而他一直在失去,失去到让他觉得,与其要去面对那一刻的悲痛,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得到。
无欲无求,是他的保护壳,很坚硬,也很悲凉。
想到这,苟玳看着眼前人,风度翩翩,俊朗丰神,连啃着烤串都无比高贵,一点也没有那年夏天彩色杂毛的滑稽。
梁君澈见苟玳忽然盯着自己,本就红透的脸颊此刻更加红艳,写个福就能挂门上了。
苟玳的眼睛只要聚焦,就透着一股说不清的魅惑和风情,梁君澈一边忍不住与其对视,一边又提醒自己别心猿意马,眼前这位“洋王”就是自带下蛊特色罢了。
“你能来Q大,真好。”苟玳忽然道。
他的人生里,好像出现了第一个失而复得的人。
梁君澈不懂对方为何没头没尾一句话,但看字面意思——是欢迎他来Q大?
梁君澈忍不住嘴角上扬,都快咧到耳垂,一旁正吃羊腰子的陈博学侧头瞅到,瞬间呛了一口。
苟玳递过矿泉水和面纸。
陈博学一边擦拭,一边道:“苟老板,你对谁都那么好吗?”
苟玳一愣,没明白自己递个纸巾而已,为何忽然收到“好人卡”。
一旁的仇仁咬着牛筋,搭住苟玳的肩膀:“哪里,他对我就不好。”
可惜语气和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我和苟玳世界第一好!”
梁君澈看着两人“哥俩好”的模样,又想到两人朝夕相处两年半,就算没什么,也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呵”了一声。
这声“呵”,让仇仁误以为对方是质疑,索性开始控告苟玳的罪行。
“我和你说,之前我力排众议,凭借一己之力推荐狗子进入创业社。”
事实是仇仁苦口婆心恳求苟玳加入创业社,做个门面担当。
“结果这家伙恩将仇报,入社第二个月,忽然拉了个管理群,在群里发了个红包。我迷迷糊糊没看清,兴高采烈就抢了,结果这家伙竟然发的是“值班红包”。谁抢了就去参加学校临时布置下来的值班任务。你说是不是人!”
仇仁义愤填膺道。
事实上,当时学校要求每个社团去两个人做校活动的值班任务,因为赶上大夜,社团成员都不愿意。即便不发红包,如果没人请缨,肯定是作为社长的仇仁出席。
苟玳撑着下巴,难得辩解道:“我不是陪你值班了吗?”
仇仁不依不饶,依然向对面人寻求认同:“你们说过不过分?”
梁君澈:“这不是挺好的吗?”
仇仁:“哪里好了?”
梁君澈:可以和学长在一起!这难道还不好!
不过梁君澈只能在心底喊喊。
陈博学看着发小的举动,就知这家伙确实是吊死在这棵“狗子树”上不能自拔还不想挣扎了。
梁君澈受不了陈博学审视的目光,起身:“你们还要吃什么,我去点。”
“两盘生蚝,两串秋刀鱼,二十串羊肉串,再来打啤酒!”陈博学不客气。
“来个娃娃菜粉丝吧,再来两串烤虾。”仇仁道。
苟玳看了看桌面:“烤茄子。”
仇仁:“狗子你除了茄子外能吃点别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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