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78)

　　小公子瞬间变色，秦宇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索性灭了灯，替他拉拉被子安慰的说“本王不该提这些，你不要乱想了，睡觉吧！”
　　房内黑了下来，秦宇还是盯着头顶没有睡意，具体因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忽然旁边的小公子翻身，贴到他身上，手臂紧紧抱住了他。
　　“王爷”
　　小公子只叫了两个字，秦宇抱上他的腰，摸着微微有些发热的身子，和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笑了。

　　☆、新年

　　小公子又像从前一样对自己，晋王殿下也奇怪为什么，不过日子太平，他也没找不自在的去问，万一小公子又想起之前，不乐意了呢！
　　晋王殿下觉得，大概自己诚意感动了上天。
　　宣帝很守信用，太后昭告朝野的当天，就传命南营全军撤回，秦宇也将王蒙叫回来了，但是仍让范文田不要放松。
　　思过的日子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遭，马上临近年关，隆冬腊月本也没地方可去，小公子跟他和和气气的，秦宇觉得王府也很自在。
　　齐瑾瑜和吴光远都来拜会过他一次，齐大人是彻底跟他绑在了一起，至于吴光远，执尉将军大概见事情平息了，害怕自己暗中使手段，所以也来客套一下。
　　之前事情紧张，秦宇没细想，现在想起，这种自己和陛下都不落好的事情，怎么孔大人没插上一脚，是在暗中谋划什么呢？他让人紧盯着御史府，盯了几日也没有发现什么。
　　按照现在的局势，其实一切都很有利，好像晋王殿下一思过，所有事情有都顺利了。
　　“王爷看什么这么开心”雪棠端着点心进屋，一进门就看见晋王盯着窗外，笑的特别开心。
　　秦宇回过神，拿过一个点心说“本王在想这人的时运，本王在冬天时运就不太好”
　　雪棠眼神晃动了一下，笑着说“马上就要新年了，百姓们常说新年新气象，兴许过完年王爷的时运就好了”
　　“借你吉言吧”秦宇摇头笑着说，总不能一直思过，等思过完了呢，他和陛下又当如何相处。
　　“我说的话，哪里就算的上吉言”雪棠说完，就坐在旁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秦宇见他盯着前方，眼角略带失落，若是平常，他也是要进宫和太后一起过年的，只是今年是非多，他就在晋王府独过新年。
　　“雪棠可是想念家人了？”也不知他的家人在哪，若方便也接进京来倒也可以。
　　“我是孤儿没有家人”小公子还是那个样子，盯着前方口气淡淡的说。
　　寄情阁那种地方，哪里有家人的，本王真是笨的可以了！
　　秦宇有些自责的将人抱在怀里说“本王思过哪也去不了，我们两个凑一起过年好了，你小时候新年可有什么趣事？”
　　雪棠没有回答，反问他说“王爷小时候新年可有什么趣事？”
　　“皇宫的新年一点都不有趣，光是祭祀祖先社稷就要一天，稍有懈怠就要背上大不敬的帽子，先帝特别喜欢在新年考教皇子们的学问，本王每次都不合格，父皇申斥完了，母后申斥，母后申斥完了，母妃申斥，总之不得安生”
　　雪棠看着懊恼的晋王咯咯的笑了，说“我以为王爷少年英才呢”
　　“嗯，本王在其他方面也算是英才”秦宇装模作样的说。
　　雪棠又笑了一阵子，坐在晋王身边仰着脸问“那您做了王爷之后呢？”
　　之后···秦宇想起了蓟城，想起了母妃，想起了宣城南郊。
　　“做了王爷之后，本王就去北境了，一待数年，那地方比京城可冷多了，都是大头兵，你说能有什么好玩的”
　　晋王表情夸张，逗得雪棠又乐了一会儿，收住笑声调侃着说“这么说北境那里的王府内没有这么多莺莺燕燕，那王爷没少去宣城的‘寄情阁’吧！”
　　“哪有”秦宇捏着他的下巴，挑眉轻浮的说“北境的美人照京城差远了，本王一个也没看上”
　　雪棠红着脸将他的手拍开，扭过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秦宇盯着他的侧脸，见他不似之前那么难过，又说“你以前新年什么样，带本王一起”
　　“不过是休息一日不必学习，没什么特别的”雪棠笑着说，他明白晋王的心是好的，只是好的太过，烫人。
　　“哦”秦宇觉得自己又问错话了，闷闷的答应一声，就拉着小公子说些别的了。
　　新年这日，秦宇一大早起来，到前厅接待前来跟他拜年的官员，直到日上三竿，各位大人才陆陆续续散去。
　　秦宇送走了众人立刻起身往后院走，刚进他的院子，就见雪棠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抱着个手炉睡着了。
　　怎么睡在这儿了？秦宇上前蹲在小公子身边“雪棠，雪棠”
　　小公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是晋王刚要问，就听晋王继续说“雪棠，本王带你去过个正常的新年如何”
　　正常的新年？雪棠清醒了过来，看着晋王犹豫的说“王爷，这是··”
　　秦宇大手一挥，冲他说“咱们先上街买东西，你快去换一件衣服，普通些”说着就将人推进屋。
　　王蒙告诉晋王殿下，新年时他与夫人会上街买点东西，然后亲朋之间互相拜访，也没有什么特别。晋王殿下乍听之下，还讽刺了一番，搞的王蒙暗骂自己嘴欠，可刚刚看着熟睡的小公子，晋王殿下忽然觉得这事也挺有意思的。
　　两人在小福子的掩护下，偷偷摸摸的离开了王府，走出很远，晋王殿下才掀开披风的冒兜，看着周围的人，特别开心的笑了几声。
　　“王爷，您不是在思过吗？”雪棠走出了好远才问他。
　　“对啊，所以没人想得到本王能出来”而且认识他的那些人，估计正在皇宫内呢！
　　秦宇不在意的说，拉着他兴冲冲的往人堆里扎，虽是新年，但京城繁华，街上也十分热闹。
　　“王爷，我们就两个人，若是遇上危险该如何？”小公子看着人来人往，有些担忧。
　　秦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冻的有些红的脸颊，轻声说“雪棠，本王想与你一同过个新年可好？”
　　京城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以后如何，我也不想总借着幌子，才能和你在外独处，我想牵着你的手，好好的看看京城。
　　“好，王爷我想去那看看”雪棠认真的看着晋王，微微一笑拉着他往那边走去。
　　秦宇和他去了许多地方，买了许多东西，直到两人都拿不下了，才悄悄的回到王府。小福子等在门口，吓的心脏都要停了，见到晋王殿下活蹦乱跳的回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屋内温暖如春，小公子脸颊通红，眼里兴奋的看着他“王爷，接下来干什么？”
　　“不知道”晋王殿下就记住了一个买东西。
　　雪棠抱着手炉走到窗口，看着院子里的积雪忽然说“王爷，我们堆个雪人吧”
　　秦宇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雪人他当然见过，只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堆，从来都是让人堆好了给他看。
　　“好”不管会不会，他都想给小公子堆一个。
　　秦宇也兴冲冲的来到院里，天气实在太冷了，小公子冻的双手通红，他不忍心，也没怎么用他动手，只让他抱着手炉在一旁瞧着。
　　等堆完雪人，夜色已深，秦宇吩咐人摆了一桌酒菜在窗口，正好能看见他堆得歪歪扭扭的雪人，他和小公子饮了许久，直到双醉倒，相拥着睡去。
　　本王明白王蒙的意思了，年年岁岁如此，已是最好的了！何须他求。
　　新年过后的日子平静安逸，秦宇从未觉得无聊，有时他批公文一抬头，看见坐在榻上的小公子，会不自觉的笑出来，想着这思过慢点结束才好。
　　月光高洁，照着还睡着的京城，显得一片祥和安逸，秦宇搂着小公子睡的正香，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而至，砰砰砰！巨大的敲门声传来。
　　“王爷，北境急报”王蒙高声在门口说。
　　秦宇一下子坐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受了惊吓的小公子，安慰说“你先睡，本王去去就回”
　　秦宇并没有去去就回，他到书房看见赵志平就是知道，又出大事了，接过王蒙递过来的信，三下两下看完。
　　信是范文田写的，胡人占领贸易城镇木托，屯兵马堡，呼延王率铁骑二十万直逼宣城。秦宇看完信眼睛一眯，凭他的经验，胡人绝不是向从前那样的劫掠边境，二十万铁骑，呼延王倾全国之兵，他要的是整个大雍！
　　“志平，把信给王谦和送去，现在就去”秦宇将信收好，递给赵志平说。
　　“王爷，直接送？”赵志平疑惑的问。晋王先朝廷一步得到消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合适吗？！
　　“志平，生死存亡，没时间在矫情，快去”秦宇面色严肃。
　　王谦和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分辨出这信中说的是真是假，王丞相虽然和自己不对盘，但也知道以大雍的江山为首，所以他相信王谦和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给他找别扭。
　　“微臣领命”赵志平答应一声就顶着夜色奔相府而去。
　　赵志平走后，秦宇转头看着王蒙问“你离开时，北境如何”
　　一碰到行军打仗的事，王蒙脑子转的特别快，想了一下回答说“王爷，北境军一共十五万人，但是除各处必要的守军，可用者十二三万，其中骑兵五万。蓟城虽有晋王军，但时间紧迫，恐怕一时间想全部调到北境也不可能”
　　秦宇点点头，脸色又寒了一分，他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从没想过他的思过生活会是这么结束的。
　　王谦和来的很快，天刚刚泛青，他就坐着马车从宫内出来直奔晋王府，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说“北境遇敌，王爷何时出发？”
　　秦宇听见他的话，心里定了，王谦和果然没在这个时候给他找麻烦，他没有回答，也直接的说“老师，胡人铁骑众多，本王要南营骑兵”
　　南营？王谦和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着晋王。秦宇也没有着急，他知道老丞相需要时间想清楚。半晌，王谦和起身拱手说“老臣会向陛下请命，但是请王爷也以‘江山社稷’为重”
　　秦宇起身冲他郑重的说“老师昔年教诲，本王从未敢忘”
　　王谦和点点头又匆匆的离开了晋王府，次日，宣帝下旨，加晋王为平北将军，率领北境军与南营，三日后北上。
　　原来家国天下，哪能年年岁岁如此！
　　一夜之间，京城就从新年的气氛中惊醒，大军开拔，秦宇穿好甲胄，正要出门上马，刚迈出一步，回头看见站在窗口的小公子，脚步匆匆的又进屋了。
　　“王爷怎么回来了？”雪棠看着披坚执锐的晋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