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250)

　　“别人？你是说赵王？”严士君凝眉问。
　　“卓某是说朝廷”严士君眼神一变，靠在椅子上，卓清风继续说“大人是南宫玉良之兄，南宫询的外甥，又是大梁令，可以说是晋王最信任的人，若是您表示有意投靠朝廷，那么朝廷必定重视，若是赵王兵戈一起，朝廷也重兵蓄势待发，晋国一下四面受敌，您觉得晋王一个人应付的了吗？”
　　“没错，我是晋王最信任的人”严士君森然的笑了，紧紧看着桌上的令牌。
　　呵呵··卓清风掩身在暗处，垂下眼睑却挡不住眼底兴奋的光芒。
　　晋王想罢兵戈过太平日子，可不天下大乱，你秦氏一门如何互相残杀，晋王你举起刀剑时天下都怕你，可你不该又放了下来，这片刻的犹豫和退缩，就足够葬送你了。
　　大梁南门
　　“兄长一路顺风”南宫玉良站在马车前行礼。
　　“你也多保重”严士君目光柔和下。
　　南宫玉良点头，严士君上了马车后又回身看了看他，然后又看看他身侧等候的李晗，心里刚涌起的不忍被压了下去。
　　“我不能甘心，永远不能”
　　东门，卓清风带着斗笠，遮住面容，骑马向京城的方向驰去。
　　几日后，京城禁军校尉府，何迢坐在花厅内看着这个带着斗笠的人，沉吟一下开口问“既然是大梁令的信，该去相府，何必来我这里？”
　　“何将军，此事万分危急，若泄露半分我家主人便没有性命，大人身为禁军校尉，深受陛下信任，小人至此也是不想他人知晓”斗笠里卓清风声音平缓。
　　“你想··面见陛下？”何迢听出了他的意思。
　　“若大人能引荐”卓清风低头。
　　何迢看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想了一下开口说“还请你在府上小住两日”
　　“多谢将军”
　　送走卓清风，何迢立刻着人备车向皇宫驰去。
　　昭和殿
　　“参见陛下”何迢跪倒。
　　“什么事？”宣帝看着他，神色阴沉着。
　　何迢瞥见宣帝的神色，没有任何意外，新年后宣帝一直如此“启禀陛下，大梁令使人来末将府邸，想要面见圣上”
　　大梁令，宣帝阴沉的神色有了一丝变动，沉声问“他要干什么？”
　　“末将不知，此人谨慎直言面见陛下”
　　“带他过来”宣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南宫玉良的事已经将他逼的有些疯了，他觉得整个皇宫都压在这件事下，沉闷的喘不过气，他想打破这一切，哪怕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是”
　　何迢领命退去，他听出了宣帝语气中的急切，立刻出宫将卓清风带进皇宫。
　　卓清风终于见到这位当今天子，晋王的胞兄，宣帝的眉眼和晋王略有一丝相似，但是需要很努力才能发现，乍一看去，没人觉得两人有任何相同之处。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大梁令让你来的？”宣帝站起来，踱着步子看他。
　　“家主有密信让小人上呈陛下”
　　王公公拿过信笺交给宣帝，宣帝展开，很快就读完了，然后叠起信笺，负手站到他身前。
　　“即便如信上所说又如何？”赵王又要打怀城的主意，南宫询即便真的死了又如何？
　　“回陛下”卓清风俯身说“以晋王和南宫家的关系，若赵国倾兵入梁安，晋国必救，能用之兵必为金田之军，金田空虚，陛下之机。其二家主知晋王不日会亲赴怀城，向南宫询提亲，大梁无人做主，若有战事晋王无法顾及”
　　提亲？他想去提亲！宣帝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前方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笺“告诉你家主人，他的忠心，朕收下了”
　　“陛下万岁”卓清风叩首，阴沉的笑了。
　　离开皇宫，卓清风没有就此返回大梁，而是去了熙风酒楼，等着王光启。
　　“卓··公子？”王光启看着带着斗笠的人，疑惑了一下。
　　“王先生”卓清风开口“卓某失礼，还请见谅”
　　“无妨”王光启笑着坐下，看着他说“公子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
　　“什么伤，老夫倒是不介意看看”
　　卓清风迟疑了一下，摘下斗笠，王光启看见他的面容，脸色微变，随即拱手说“冒犯公子了”不看一眼，他不能放心。
　　卓清风明白他的心思，也没有多言，又带上斗笠说“先生，赵国有意水宁郡北，朝廷意欲螳螂在后”
　　王光启双手叠在桌上，看着他沉默了，这个消息很有价值，只是不可能平白送给自己“公子想知道什么？”
　　“我不想知道什么，我为利”
　　“钱财公子该不屑一顾”
　　“游走各国，终究不过小利”卓清风笑声传出，对他说“若事成，大人作保将我举荐给晋王”
　　“公子要离开赵国了？”王光启心生警惕。
　　“赵王愚蠢，晋国强盛，我和先生一样，喜欢顺势而为”
　　怕船翻了砸到自己，王光启了然，点点头说“若此事顺利，老夫定然不负公子”
　　若是赵国真的就此一战而没，那么大雍西壁谁还是晋国对手，晋王登基大宝，指日可待。
　　卓清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冷笑，王光启极为贪婪，趋炎附势，所以他一定相信另一个趋炎附势的人的话，人心总是最为险恶。
　　赵国灭一个怀城，杀一个南宫询有什么意思，若晋王知道这个消息，必会率先前往怀城，到时候梁安一个赵王，一个晋王，还有朝廷暗中的窥探，这出戏足够他看一阵子了。
　　大梁城
　　“王爷，京城密信”
　　秦宇接过来看完，眉头骤然敛起，赵国进攻水宁郡，朝廷想借势分一杯羹？
　　放下信笺，秦宇手指在桌上轻敲，其实他不太相信王光启的密报，倒不是因为此人，而是此事非同小可，王光启如何能得知赵国密报。
　　况且就是真的如此，谁知道他那个有些问题的赵王兄会不会顺势在袭掠怀城，如今朝廷也加入，新阳和安郡驻军必有变动，这只螳螂不一定是对着谁呢。
　　“来人，备车”秦宇吩咐一声立刻离开。
　　南宫府
　　“王爷明天要去怀城”南宫玉良听完晋王的话惊叫着站了起来。
　　“小神官，本王就当你是见着提亲高兴”秦宇看着他语气略有不满。
　　提··提亲！南宫玉良腾地红脸，刚刚他惊异的是这么快父亲又要和晋王见面，会不会再吵起来，如今他不担心这事了。
　　“你这是害羞了还是反悔了？”秦宇调侃了一句。
　　“没有反悔”
　　“哦，那是害羞了”
　　“王爷！”南宫玉良瞪了他一会儿，慢慢坐下低下头忽地有些忐忑的说“父亲要是···”
　　“放心，本王必然··手到擒来！”秦宇冲他得意的扬扬眉。
　　手到擒来？神官琢磨着他的话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词，按着晋王的手说“您可千万别跟父亲”
　　“放心”秦宇反握住他“本王岂是不分尊卑长幼之人”
　　晋王语气诚恳，南宫玉良心底忽然有一股喜悦升起，让他心跳加快“王爷，谢谢您”
　　秦宇呵呵一笑，抱住他，温声说“本王知道你担心，放心，万事本王都能帮你解决，不用担心”
　　“嗯”南宫玉良靠着他点点头。
　　许久，秦宇低下头，摸着他的青丝说“玉良，本王不想回宫了”
　　南宫玉良想拒绝，扬头看见晋王温和的笑脸，猛的又红了脸，埋首回去“好”声音太低了，幸好晋王殿下注意着，否则还真听不见。

　　☆、一触即发

　　京城
　　晋王已经离开大梁，很好！宣帝看着严士君传来的密信，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来人，请丞相过来”
　　“是”
　　王谦和进殿，瞧见宣帝兴奋的神色，心下了然，此事在他看来略有一丝冒险，不过他劝了，惹来宣帝雷霆之怒。
　　“陛下”
　　“晋王已经出发前往怀城了”宣帝摇摇手里的密信“严士君呼应赵王，估计不日也要进军了，等晋王发现金田的援军被全歼，必会调集大梁驻军增援，到时拜州到大梁一线都空虚下来，正好趁此时机让齐宇进军大梁”
　　他此刻不想要什么金田，只想将本属于他的人夺回来！
　　“臣这就传命新阳驻军”王谦和施礼，虽觉得冒险，但是此事并非无利可图，况且既然做了，老丞相希望万事顺利。
　　“嗯”宣帝点点头，很满意王谦和的态度。
　　“陛下”王谦和想想谨慎的说“东阳王儒军羸弱，若回援可让新阳军牵制，只是这北境军如何是好？”
　　“呵呵··不必担心”宣帝冷笑着却没有回答。
　　等赵王发现晋王孤军救援，大梁失守，邶正卿等辈必欲除去晋王，群龙无首的北境军只能倒向朝廷。
　　怀城
　　赵国倾二十万大军，莫说一个怀城，就是梁安郡也踏平了，赵王军五万精骑先行，将怀城各个要道全部堵死，怀城内驻军几次突围均被拦了回来，伤亡惨重，只能据城而守，等待援军。
　　南宫府，公孙治脚步匆忙的奔了进来，一进入花厅就高声说“南宫宫主，金田援军被赵王军埋伏，已经全歼”
　　南宫询从后面走了出来，脸色灰白，严士君跟在身后，也一脸震惊。
　　“现在该怎么办？”公孙治问，他希望这位昔年谋士还有什么回天之力。
　　“唯有战至援军来救”南宫询沉声说。
　　其实他心里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赵国倾巢出动，晋王军被埋伏，让他觉得肯定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借着怀城，正在蔓延。
　　“父亲”南宫香从后院跑了过来。
　　“香儿”南宫询看见她，心里的担忧蔓延的更深“你过来干什么，回去”
　　“晋王军全军覆没，这是真的吗？”
　　“此事无需你去操心”南宫询说着示意严士君带南宫香下去。
　　南宫香被严士君带下去，公孙治看着南宫香，目光闪烁了一下。
　　“公孙大人”南宫询看着他的神色，心里一惊“如今还是请大人立刻整军迎敌”
　　“唯有如此了”公孙治叹息着拱手告辞。
　　南宫询目送他离去，脸色阴沉下来，若是怀城五日内没有救援，那么南宫家，南宫香将变成这怀城的祭品，送给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