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48)
若不引我对付孔党,我真的会相信今日一切,是不是只要我是晋王,就不可能没有野心!从这一刻再也没有什么皇兄了,有的只是晋王和陛下!
☆、不会退步
建邺
莫鸿飞一拉缰绳,战马停在原地,他跳下马,快步进入军师府。
“参见军师”
付玉思还是一身素色的袍子,正向外走去,看见他停下脚步问“鸿飞,可是翟璟那边出事了”
“没错”莫鸿飞习惯了军师的料事如神,简短的说“陶启被抓,晋王和陛下大概已经知道翟璟是我们的人了”
“这么说,翟璟已经被抓了”付玉思笑笑,眼底略过一抹寒光,淡淡的说“那就杀了吧”
“军师?”莫鸿飞抬头,有些不解。
付玉思没有解释,逃出一封准备好的信笺,递给他说“这个交给陆琮,他会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莫鸿飞双手接过信封,快步离开,付玉思看着他,笑了一下,继续向外走去。晋王殿下,恐怕不能让你和陛下和好如初。
付玉思看了一会儿,抬步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吩咐跟随的丫鬟说“快点吧,一会儿王爷该等急了”
飞烟楼
匾额破碎,一半悬在门上,一般落在地上,付玉思打量了一眼,隐隐听见吴王愤怒的声音。
“这是谁惹王爷生气了”他温和的问。
“玉思”吴王转身看见他,刚刚还愤怒的脸,转瞬温和了起来,笑呵呵的说“你怎么来了?”
“这是怎了?”
付玉思没有回答,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头,一身的商贾服侍,矮胖的身材,正对着吴王瑟瑟发抖。
“这个老东西”吴王狠狠的踢了胖老头一脚,指着他说“城中有一临家戏班演的很好,本想邀你来一同观赏,不成想临班主骤逝,这老头趁人之危,临班主尸骨未寒,便要强娶人家弟子,也不看看他一大把年纪···”
“好了王爷”付玉思拦住吴王的义愤填膺,随意的看了一眼胖老头说“那便杀了他,何必动怒”
“王爷饶命!”胖老头跪在地上不停叩首,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温和的公子,更加狠辣。
哼!吴王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付玉思抬头,在角落里看见一个少年,一身紫红色的衣服,十分醒目。
“你抬起头来”
少年抬头,付玉思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愣了一下,难怪这老头起了歹意,这孩子长得太漂亮,十一二岁的年纪,出落得像个聘婷少女,如此绝色,生在梨园···
一个念头闪过,付玉思停下了思绪,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问“你叫什么?”
“小人,临晚风”少年拱手施礼,虽是满脸倔强,却难以让人生厌。
“晚风,你年纪尚轻,师父又早逝,不如先跟我回去如何?”付玉思亲和的问。
临晚风偷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吴王,点点头“好”
三顺郡
翟璟半低着头靠在囚车的一角,面色灰暗,陶启失踪了,他也被抓,事情一定败露了,现在他只寄希望于莫鸿飞能够救他。
官道勉强算是平整,他没有收到太大的折磨,囚车摇摇晃晃,刚刚拐进树立,一道细微的破风声传来。
咻!一支硬弩,极其准确的命中囚车旁的士兵,翟璟惊恐的叫了一声,紧接着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树林内奔出,极为训练有素的围了过来。
不消片刻,士兵们便抵挡不住,校尉见此立刻跨上战马,飞速逃离,匆忙回首间,正看见一个黑衣人将刀从翟璟胸口拔出。
“大人,逃掉了几个”一名黑衣人冲着首领说。
为首那人将面巾拉下来,瞥见远处逃跑的校尉,说“不要紧”
翟璟嘴角泛着血沫,看见了他的容貌,震惊吃力的说“陆琮,竟是你!”
旁边的黑衣人见此,又补了一刀,翟璟彻底死去,陆琮检查了一下,立刻带人离开此地。
晋王府
晋王站在门口看着石径上半化的白雪发呆,棋云迈着步子走到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说“初春风寒,王爷当心吹到”
秦宇笑了一下,转身对他说“这么说春天终于来了”
“算不上来了,不过今年雪融的早,全当是来了吧”棋云体贴的将门关上,引着晋王进入屋内,替他倒杯热茶说“王爷喜欢春天?”
秦宇笑着接过他递来的茶,说“本王不喜欢冬天”
“冬日寒冷,确实让人不喜”棋云附和一句
秦宇轻呷一口茶,看着他恬淡温顺的样子,忽地问“云儿,你来府上多久了?”
棋云心中微微一惊,面上还是柔顺的说“有小半年的光景了吧”
“小半年了啊”秦宇慨叹了一声。
棋云的心半悬在空中,等着晋王下一句话,他不知晋王这一问,可是有些厌烦,想把他送走,他倒不是留恋晋王,只是晋王对他很好,他身在风月场上,见多了残忍刻薄之人,比起他们晋王真的是个很好的主子。
“云儿,在想什么呢?”秦宇见他突然愣在哪里,笑问。
“我在想天色不早,要不要厨房把王爷的晚膳送过来”晋王一般留在哪处吃晚膳,便会歇在哪处。
“今日不行,本王要进宫一趟,晚上得空再来吧”秦宇说着起身离开。
棋云入府已经小半年了,这时间过的可真快,一这是陛下登基的第六个年头了。
昭和殿
秦宇刚踏进殿门,就看见宣帝还坐在西偏殿的小榻上等他,他整理了一下心神,挂上笑容大步跨到宣帝面前,说“参见陛下”
“过来坐”宣帝冲他招手。
秦宇笑着上前坐到他一旁说“孔党式微,臣弟想了一下,还是分而治之比较好”
“如何分而治之?”
“司农齐大人虽也算秦正旧党,与孔国培有隙,若我们动他,孔国培救的话也会三思的”
宣帝眼中欢喜神色一闪而过,笑对着他说“辛苦六弟了”
“陛下放心”秦宇装着没看见他的神色,施礼告退。
“六弟”宣帝忽然拦住要晋王,眼神低垂的说“得空去看看母后,前一阵你生病,母后有些担心”
“臣弟知道”秦宇心底有些讶然,施礼说“让皇兄和母后费心了”
日头西挂,阳光尚好,但到了晚上终究是有些冷,秦宇快步走出皇宫。宣帝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秦宇听得出来那里有一丝歉意。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去对付孔国培,还是要做那鹬蚌相争的蚌,皇城之内,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永寿殿
早朝散去,秦宇沿着御阶向下走,司农齐瑾瑜在他前方不远,齐大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近四十年,从先皇时就是大司农,为人还算忠厚,也是先皇托孤之臣。
但和孔国培不同,宣帝登基,齐大人依旧老老实实的干自己的事情,这种人要么是真的没什么想法,要么就是心机太深沉,等待时机。
“齐大人”秦宇加快几步,走到他身旁“本王可否与大人同行?”
齐瑾瑜转身惊讶了片刻,随即心念一动,微微欠身说“王爷既然开口,自然是下官的荣幸”
秦宇走了几步,笑着对他说“齐大人为何不与其他大人相邀晚宴呢?”
“老臣年纪大了,睡得早,不像其他大人有精力”齐瑾瑜微躬着背,不急不缓的说。
秦宇微微颔首,说“大人也在朝四十余载,可觉得这朝中谁称得上国之栋梁?”
老司农笑了一下,仍是那副样子说“识人察人乃丞相之责,若老夫有此本领,何至于四十余年,毫无成就”
“齐大人谦虚了”
秦宇笑着恭维了一句,他扫了一眼老态龙钟的齐瑾瑜,突然觉得这么绕圈子,自己恐怕绕不过这老头。
“大人熟读经史,觉得当今圣上可算得上明君雄主?”他开门见山的说。
齐瑾瑜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他“王爷找下官只是想谈这个?”
“如果只是谈这个呢?”秦宇面色如常的说。
齐瑾瑜双眼微睁,没有回答秦宇的话,反问到“王爷可知这是何处?”
秦宇这才回神看看此地,掖庭衙?不知不觉竟被齐瑾瑜引到这里来了。
掖庭衙在皇宫东南角落,与皇宫连着却并没有门通向宫里,有单独对外开的门,关押的大多是犯了罪的勋贵皇亲子弟。
“本王自然知道”秦宇微微皱眉,不解的看向他。
“请王爷跟我来”齐瑾瑜没有解释,带着晋王向内走去。
掖庭衙虽不像廷尉大牢那般环境恶劣,但也好不到哪去,廷尉府里犯人还有可能出去,掖庭衙的犯人怕是到死都没有出去的那天。
齐瑾瑜走到最里面停下,那里有个小孩子,正坐在木盆旁,用力搓洗盆里的衣服,那木盆相对于小孩而言又高又大,稍一不小心,小家伙自己都容易掉下去。
“齐大人?”小孩听见脚步声抬头。
齐瑾瑜微微躬身回礼说“小殿下”
小殿下?秦宇略微一怔,看着这个孩子,他是秦正的幼子?
秦正死后,长子自杀,次子逃亡被抓回也自杀了,只余下一个幼子,这幼子是秦正醉酒后和一个宫女生的,宫女年岁不小,长得也不是很好看,秦正很是深以为耻,孩子生下来也没给那个宫女一个名分,更没有人在意这个三皇子。
宣帝登基,他尚且在襁褓,也没有杀他,将他们母子扔到了掖庭衙来。
秦宇又看了小孩,他穿着灰白色的粗布棉袍,有些地方露出棉絮,尽管天已经暖了,但是有风吹过,还是冻的小孩一阵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回大人,小人秦坚”小孩将他当成齐瑾瑜的同僚了。
“你母亲呢?”
“母亲在庸和三年病死了”小孩拽拽衣角低下头。
唉···秦宇低叹一声,转头去看齐大人,齐瑾瑜也转头看他。
“王爷,圣上是否为明君,为臣者不能擅议,然子侄尚且如此,我等自当俯首系颈以待陛下圣裁”
齐瑾瑜转身离去,秦宇看看他,也想离去,瞥见身后的小家伙盯着自己,嘴唇蠕动。
“你有话和本王说?”
秦坚点点头,嗫嚅的问“你是晋王吗?”
“没错”
秦坚眼底一亮,歪歪头说“你跟传闻的一样”
一样残忍?秦宇看着他,秦坚眼底的神色不像是厌恶,或是恐惧,他与犹豫一下问“你知道,晋王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