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61)
“云儿也要出去吗?”
晋王淡淡的问了一句,棋云只能闭上嘴,有些可怜的看着雪棠。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猛,小福子看着地上的雪棠公子,已经开始有些摇晃,估摸这在这么下去人也许就完了。
“王爷,风雨更大了,小亭恐不能遮挡,况且天色已晚,王爷也该歇息了”
“没错”秦宇干脆利落的起身,穿上斗笠往外走。
众人心里一喜,毕竟盛怒的晋王他们也害怕,小福子替他打着伞,刚想叫人把雪棠公子扶回去,就看见晋王走到雪棠身边。
“你既如此忠心,就到本王门前去跪着吧,免得见不到你,本王怪想的”
“是”
雪棠颤抖着嘴唇,声音微弱,颤颤巍巍的起身,旁边的小丫头想去扶,被晋王一个眼神,吓的又缩了回去。
书房
秦宇站在门口,房檐的雨水哗哗的躺下,眼前一片水幕,秦宇隔着水幕看着院中跪的笔直的人,脸色铁青。
“关门!”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雪棠抬眉看了一眼,攥紧手心又低下头盯着眼前积水。
屋内,秦宇坐在榻上,看着桌上半副棋局,早晨还和自己下棋,晚上就敢睁着眼睛跟自己撒谎。
顺风顺水惯了,竟忘了自己是谁!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跟本王下棋”
“是”棋云答应一声,坐到对面,小心地陪晋王下棋。
小福子看晋王和棋云在榻上安静的下棋,悄悄的来到外面,打着伞来到雪棠身边。
“雪棠公子,您就认个错吧!左右你也不该骗王爷,若是认个错以王爷平时对你的宠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若是逼急了比这更惨的惩罚,还有许多”
雪棠摇摇晃晃,颤抖着有些青紫的嘴唇说“多·多谢公公相劝,雪棠无事”
唉··小福子摇摇头,又悄悄的转回屋里。
大雨哗哗的下个不停,门外的人在煎熬着,门内小福子和棋云也在煎熬着,只有晋王一直平静的坐在榻上慢慢的喝茶。
雨势减小时,东方的天空已泛了青白,门外依旧没有动静,秦宇听着窗外的雨声,忽然一把拽过棋云。
本王岂会因你坏了本王的兴致!
小福子识趣的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王爷,雪棠公子好像不行了”
“什么!”
秦宇心里一惊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干紧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迈出门口。
小公子淡蓝色的袍子湿答答挂在身上,墨色的长发盖住了脸,秦宇拨开头发,伸手探了探鼻息。
糟糕!竟没了进气,他心里一凉,赶紧去摸人的脉搏,万幸还有微弱的脉搏,送了一丝真气护住心脉,秦宇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大步走到屋里。
“叫大夫”
☆、心是空的
床上,雪棠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擦干一头青丝铺散在一侧,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一张没有血色的唇紧紧抿着,到这时青紫色才下去。
“启禀王爷,幸亏王爷那一丝真气渡的及时,公子已无生命危险,只是免不了一场大病,恐怕要昏迷一阵子”
呼··秦宇松了一口气,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掌,问“昏迷一阵子?那是多久?”
“少则五日,多则不知”大夫如实的说。
“什么!”秦宇不满的看向他说“不过一场雨,为何如此严重!”
老大夫面色一阵抽动,暗自翻了个白眼,叹道王公子弟果然轻贱人命
“王爷,雪公子本就身体孱弱,雨夜淋了一晚,邪风入体自然不大好了”老者捏了一下胡子,沉声说“况且公子忧思深重,昨夜又急气攻心,心中郁结”
“忧思深重?心中郁结?”秦宇不解的看着床上的人“他忧思什么?”
自然是痴心付于薄情郎!大夫站起来心底叹息,对晋王说“这老夫就不知道了”
“小福子,去抓药”
“是”
小福子和大夫退了出去,秦宇将小公子苍白的手腕放回被子里,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床上脆若金纸的人,长长地叹了口一气。
“你为什么非要··非要如此”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跟自己撒谎,为什么不能跟自己认个错,为什么还要拿话气他。就这么一个小人儿,自己现在轻轻一戳,就有可能戳死他,为什么还···
秦宇的心里还有点奇怪,像是自责,像是后悔,还像是别的什么,胡乱的窜在胸口。
晋王殿下独自坐在床前,就那么看着小公子的眉角发呆,一发呆就是一天,期间小福子进来送药,都被晋王殿下抢下来,将人赶了出去。
果然就如那个大夫所说,雪棠大病了一场,秦宇来看过几回,但总是不凑巧赶在人发热昏迷的时候,他暗叹自己倒霉。
春风得意的时候一切都顺风顺水,要是倒霉的时候一切坏事情也接踵而至,晋王殿下就着实体会了一把。
一天晚上乌云遮盖,天空阴沉,秦宇正在屋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着窗外,觉得这分外相似的天气是在气自己,赵志平就砰砰的敲门,告诉他了一个比这天气更麻烦的消息。
“王爷,皇宫遭遇刺客”赵志平站在他面前沉声说。
“什么!”秦宇惊叹一声。
刚走到门口还没出门的棋云也一惊,晋王看了他一眼,棋云识趣的开门,快步走了出去。雪棠生病的这些日子,晋王时常叫他过来,王府的风言风语都说是他撺掇晋王害了雪棠的。
其实他有苦说不出,晋王虽然上他这来,但总也不似从前,这段时间的晋王着实不好伺候,没事就阴着脸看窗外,也不和自己说话。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秦宇看着关好的门继续问。
“就在刚刚,这会儿已经全城戒严了”赵志平皱着眉头继续说“王爷,您任京尉,皇宫遭到刺客,王爷脱不了关系”
秦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问“你觉得此事可是陛下故意为之,为了收去本王京尉的权力”
“有可能,不过孔党最近□□静,也有可能是孔国培故意引陛下和王爷相争,逼走王爷”赵志平分析说。
“孔党”秦宇想了一下继续说“若是孔党想必吴王那边也脱不了关系,真是一团乱棋”他本就烦乱的心,此刻更是深感疲惫。
“王爷,目下一团乱局,刺客没有抓到,皇宫可有人受伤也不知道,当务之急是,王爷要怎么做?”
“怎么做,呆着呗!”秦宇仰头看着屋顶。
赵志平以为听错了“什么?”
秦宇又转头看着他,解释说“现在不能进宫,真要是陛下受伤,目下的情况,本王一进宫安的是什么心,只能等”
赵志平点点头,觉得晋王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京城南北营,包括九门除了戒严没有异动,很可能陛下没有任何问题。
“志平,你从寄情阁带回来的公子,你说他为什么··”
“王爷!”赵志平冷冷的打断,有些生气的看着晋王“现在的情况,您随时都有可能引火烧身,有性命之危,王爷还有心情去惦念一个内宅公子,臣为王爷排忧,望王爷也能爱惜自己,莫让臣等难做”
“先生教训的是,本王记得了”秦宇赶紧站起来,歉然施礼。
“微臣告退”赵志平仍脸色严肃,是转身离去。
秦宇在身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个月他可能命中犯煞,鸡蛋挑骨头的冲下人发了会儿脾气,一生气回房睡觉了。
梦里老闻见一股兰花香,和赵志平那张生气的脸,害的他没睡好,黑着一张脸起床,害的他院里的下人们又遭殃。
昭和殿
“罪臣治下不严,导致禁宫遭遇刺客,让陛下太后受惊,请陛下治罪”
晋王跪在御阶下,叩首不起,小太监看着晋王的样子,快步跑到殿内回禀。
宣帝从窗口看着跪在御阶之下的晋王,半晌说“老师,晋王此举如何?”
王谦和盯着窗外,眉头紧锁,长久没有说话。
建邺
付玉思端坐在桌前,正在急速的写着什么,然身后一双臂膀将他抱住,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不是刚让孔国培安排人入宫行刺吗,这怎么又安排人去刺晋王”吴王问。
“好搅乱一池水啊”付玉思侧头笑看着他说。
吴王见他笑的开心,一时心动,将头埋入他的颈项亲着,低低的说“玉思,我想你了”
付玉思脸色一红,反手抱着他的头在他的耳边说“王爷不是去苕阳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王从他的颈间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脸说“我心里惦记着你,早早的回来了”说完就抱着人进卧房了,付玉思躺在床上看着吴王,暗叹道信就晚一日送出吧。
大雪山
卓清风提着篮子正往后山走,他回来这几日,师父都不让他来后山,只说是云飞心境不稳,不让自己打扰。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让他去看看师弟,卓清风也许久没见着白云飞了,倒真有些惦念。
“云飞,我来看你了”
“师兄?”
白云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卓清风一转身正看见他站在一块大石上,眺目向北远望,刚才竟没瞧见他。
“你在那干什么?”卓清风冲他招手“我给你带了好酒”
白云飞没有出声,跳了下来走到房前推开门和卓清风一同进屋。
“你这些日子怎么了,那里惹师父生气了”卓清风卓坐在桌前问。白云飞的样子根本不是心境不稳,必定是惹祸了。
白云飞盯着卓清风也不说话,卓清风一看知道这是他不愿意说,自小便如此,所以也没逼迫。
“你不说我也不逼你,吃东西吧”
“师兄外面可发生了什么新鲜事?”白云飞终于开口,犹豫的问“就像北境”
“北境”卓清风嘟囔一句,放下筷子说“我没去,不过听说和胡人通商后,宣城倒是繁华异常,要说新鲜事,北境最近换了换人管,好像姓宋”
换了人,姓宋,白云飞眉头微皱,接着问“那原来的那个人呢?”
“你说晋王?”
“对,就是晋王”白云飞眼神亮了一下。
卓清风看着窗外的断崖,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看见师弟眼中的亮光,随意的回答说“听说回京城了,好像是皇帝下的诏书”
回京城了,虽说白云飞也知道秦宇不能在祁山久待,但是回到京城总觉得又远了一些,心里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