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上(37)

　　“王王爷，何故如此？”南宫玉良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神官为人，当受这一拜”秦宇的声音恭敬而严肃，没有分虚假。
　　“王爷不必如此”南宫玉良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扶起晋王。
　　秦宇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转身上马向宜阳城内驰去，南宫玉良看了看也上马，一起向城内驶去。
　　城门处，二人分别，南宫玉良看着晋王的背影，一瞬间有些疑惑。晋王漠视他人生死，却会屈尊返回，亲友掩埋，举止乖张浪荡，却会对普通人心生敬意，晋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谶语

　　风月楼，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只谈风月的地方，宜阳城最大的秦楼楚馆，在境况不好的年头也是唯一一家还开着的青楼了。
　　孔汉文坐在大厅前排中间的位置，视野最好，宜阳城外的饥民，东阳郡的水灾影响不到他的生活，反而让他逃离叔父的控制。
　　“什么时候开始？”孔汉文不耐烦的问。
　　“公子不要着急，马上马上”旁边跟着的小厮赶紧说。
　　孔汉文是孔家的少爷，他们不敢怠慢，可这孔汉文每次来，偏要在一楼附庸风雅，观看歌舞，却次次挑剔无比。
　　悠扬的笛声自舞台后传出，一身翠绿的女子自后台盈盈而出，她走到舞台中央站定，笛声忽然转向高亢，女子脚步轻点一边跳一边唱了起来。舞步轻盈挑逗中不失矜持，性感又不失清冷，歌声婉转低沉如美人梦呓，却又让所有人都能听清。
　　孔汉文坐在台下，双眼闪着兴奋的光泽，不枉他等了这么久，这个姑娘放在京城也是花魁一般的人物。
　　“这美人···”
　　“这姑娘叫什么名字，我要了，价钱随便开”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众人簇拥着个身材高大，一身蜀锦的人进来，来人仰着头，面容严肃，略带高傲，径直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风月楼的老鸨跟在身后，连忙点头说“好说，好说”
　　噗···二楼的雅间内，晋王殿下呛得直咳嗽“王蒙这个打扮，真是真是贵气逼人啊！”
　　“老鸨！”孔汉文斜了一眼王蒙说“这个人我要了，哪来的暴发户，竟敢和本少爷抢人”
　　老鸨见孔汉文站了起来，心中暗自叫苦，一时贪财忘了这个祖宗。
　　“孔公子，美人到处都有，何必相争，您看上谁吩咐小的便是”老鸨走到孔汉文身边一脸谄媚。
　　“我要这个！”孔汉文冷哼一声，挑衅的看向王蒙。
　　“你就是孔公子”王蒙忽然高声问。
　　孔汉文心里一哆嗦，王蒙久经沙场，猛地一瞪眼睛，提高嗓门，颇有气势的，一个不成器的二世祖，还真不经他吓。
　　“对··对啊”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久闻孔公子高贤雅士，既然是公子喜欢的人，王某岂敢夺爱，自然让给孔公子”
　　“哪里，哪里，既然王兄喜欢，孔某退一步又如何”孔汉文从没被人如此恭维过，也学着对方端起架子。
　　“那就谢谢公子了，王某想请公子喝一杯，不知公子能否屈尊？”
　　“你我相识即是有缘，喝一杯又何妨”
　　酒过三巡之后，王蒙对孔汉文说“王某经商来此，没想到还能碰见公子这样的人物，当真荣幸至极”
　　“哦，王兄是商人，不知所贩何物啊”孔汉文端着酒杯好奇的问。
　　王蒙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是不说给公子听，而是怕公子听了生气，污了公子的耳”
　　“哎，王兄哪里的话，但说无妨”王蒙的推诿让孔汉文更是好奇同时也更为自得了。
　　“在下是粮商，祖籍江南”
　　“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公子不介意？如今东阳水灾，人人都说我是奸商，如今只有公子不介意”王蒙一脸失落和感激。
　　“唉，王兄莫要伤心，商人为利，本是天经地义，况且没有王兄这样的商人，我等怕是都没有饭吃了”孔汉文大手一挥颇有豪气。
　　“公子知我，我听说公子在外赈济灾民，对我等商人也能如此仁厚，当真是古今罕有的大贤，王某三生有幸才遇见公子这样的人物”
　　王蒙说着站起来冲着孔汉文深施一礼，孔汉文一愣，心里一阵感动，从来他都被叔父认为是个没用的败家子，如今竟有人真心实意的佩服自己。
　　“我与王兄也是一见如故，不如我们到楼上慢慢聊如何”孔汉文扶起他。
　　“哪劳公子移步，公子既然要清静将这些人撵出去就是了，公子坐着”王蒙说着转头对老鸨吩咐着。
　　二楼的雅间
　　“公子”伙计进门施礼客气的说“风月楼被一位客人包了，希望公子能行个方便，能改日再来”
　　“呵呵···行啊！”秦宇站起来看看楼下的王将军“本王还是第一次被人请出去”
　　晚上，王蒙刚刚回到客栈，一进门就看见晋王在等他。
　　“王爷，您还没休息”
　　“这不等你嘛，王老板怎么样啊？”秦宇调侃道。
　　王蒙没有听出晋王的调侃，上前一步恭敬的说“孔汉文引末将为知己，决定大量从我这里买粮来赈济灾民，扩大孔家还有他自己的声望”
　　“哦”秦宇听到事情了结，翘起二郎腿，又问“那你和那个唱歌的姑娘怎么样？”。
　　“呃···王爷不要取笑末将了，那都是骗孔汉文的”王蒙无奈的说。
　　“那怎么行，你都说是骗，那就要把慌撒圆了，明天你去寻个好点的住处，住在那里，把那个姑娘也接过去”
　　“啊！必须如此吗？”王蒙惊讶的问
　　“当然有必要，哪有花钱买了姑娘，却不闻不问的，孔汉文是二世祖但又不是傻子，再说哪个富商住这么普通的客栈”
　　“末将遵命”
　　秦宇点点头刚要离开，突然又转身问“王蒙，你怎么想出来这种方式引孔汉文注意的”
　　“啊？”王蒙愣了一下说“末将没想引起孔汉文的注意，只是记得王爷每次都是如此，末将记得王爷每回喊完也没有人站起来啊”
　　“咳咳···本王累了”秦宇呛了一下，摆摆手大步离开，王蒙说的自己像个冤大头。
　　“王爷拍这些人跟我行医”南宫玉良惊讶的问。
　　秦宇坐在一旁笑笑说“没错，流民失所，疾病横行，本王也想略尽绵薄之力，这些人医术都还可以，应该不会给神官添麻烦”
　　南宫玉良没有说话，像是震惊过度，愣在了原地，知道晋王碰了他一下，才回过神。
　　“王爷”南宫玉良回神，赶紧施礼说“多谢王爷”
　　“家国有难，神官客气了”秦宇无所谓的说了一句，躬身施礼告辞。
　　没有多久，一大批行医之人，以天神宫的名义，在东阳各县行医，天神宫在东阳名声鹊起，深入人心。同样受到灾民称赞的还有孔氏，孔氏大力赈灾，一时成为宜阳周围赈灾的主力。
　　南宫玉良的住处，晋王殿下再次拜访，不过恰巧南宫玉良不在，到临近县城去行医了。
　　“香儿姑娘，令兄不在，本王就告辞了”秦宇转身，
　　“哎”南宫香拦到他身前“大哥不在，我在啊，咱们说会话不好吗？”
　　秦宇本想拒绝，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而说“当然好，香儿姑娘可愿意跟本王到街上转转”
　　“好啊”南宫香想都没想就答应。
　　宜阳城内，晋王和南宫香肩并肩的随意走着，其实街道上也没什么好看的，南宫香有些无聊，但是鉴于晋王喜欢溜达，所以她就耐着性子跟着，要是陪他大哥她早就嚷嚷回去了。
　　“孔氏的粥棚，又是孔氏，一路上都看见好多孔家粥棚了”南宫香指着前面的粥棚说。
　　“嗯，确实”秦宇点点头答应，其实他是特意引着南宫香在这附近转悠的，这附近的孔家粥棚最多“孔市真是心地善良，开了许多粥棚”
　　“不知道这孔氏是干什么的，如此仁德”小姑娘心思单纯，很自然的顺着说了下去。
　　“孔氏可不是一般的富人，而是官宦之家，朝中御史大夫孔国培就是孔氏的”秦宇好心的替她讲解。
　　“孔氏的人如此善良，想必孔大人也是好人吧”香儿仰着脑袋天真的问。
　　“孔大人嘛”秦宇随意的看了她一眼说“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屡受陛下夸奖，若是孔大人在东阳郡，灾情一定会减缓的”
　　“是吗？那为什么不派孔大人回来”
　　“这个我怎么知道，一切要看朝廷的意思才行啊，要不香儿去求求天神”秦宇调侃了一句，小姑娘一害羞就跑开了。
　　秦宇看着往前方跑去的香儿，笑着大步跟上，香儿这种性格，遇人不等问，就竹筒倒豆子般的都说出去了，稍微派人引导一下就成了。
　　晚上，南宫玉良从外面回来，见香儿正在桌子旁边哼着小曲，心情颇好。
　　“香儿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大哥你回来了，我告诉你啊，今天我跟晋王出去了，是晋王邀请的我哦”南宫香拉着大哥的手显得开心。
　　“晋王？香儿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南宫玉良听见晋王的名字立刻警惕。
　　“大哥，你又来了”南宫香不满的说“晋王就是和我随便逛逛，还带我吃了东西”
　　“我是担心你被晋王骗了”南宫玉良见香儿不开心赶紧上前安慰。
　　“我看大哥就是对人家不满”南宫香没有理他，站起来生气的说“晋王挺好的，我无聊了还知道陪我，才不像大哥一天都见不到个人影，你凭什么说人家”
　　“不说了，你饿不饿我弄点吃的给你吧”南宫玉良赶紧转移话题。
　　南宫香也不是跟他真的生气，没多久就好了，饭桌上，南宫香还是一个劲的跟他说晋王今天和他说什么了，去哪了。南宫玉良不爱听就闷头吃饭也不说话，心中对晋王的好感顿时又降了回去。
　　淳县
　　“你们听说了吗？”几个农民聚在村口，其中一人开口对大家说“有童谣说御史德厚，若是祖籍，咱们就有救了”
　　“你说的什么啊”另一个人站出来，嘲笑的说“人家是‘御史厚德，当守祖籍，黄天不弃，苍生有救’”
　　“对对对”那人赶紧附和，冲大伙说“要是御史大人回来，这灾祸肯定能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