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澄说:“你明天要开会。”
“嗯。”
“袁无功明天有手术。”
“嗯。”
“小嘉也要去打比赛,明天一早就得去……”
“嗯。”
谢澄小声道:“我明天干什么。”
姬宣问:“你之前干什么。”
“六点起来,晨练,买早饭回来,然后洗澡……”谢澄越说越不自然,“剧组有人喊我,我就去,没有的话,我就随便出门到处走走……”
“那你明天也这么安排不就可以了。”
姬宣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他的情感倾向:“对了,我明天要吃米粉,街拐角那家,你别忘了。”
谢澄随口道:“知道了……什么叫也这么安排就可以,我都快三十了!”
“所以呢。”
“所以,所以不应该混日子……”
“不混日子,那你想做什么?找个班上?”
谢澄愣了愣,更沮丧地说:“差不多吧。”
他磨磨蹭蹭坐到和姬宣相对的那把躺椅,还没来得及放松上身躺下去,就听见姬宣道:“决定好工作了吗?有中意的公司吗?还是说你想考编,前期没有充分准备的话,那就有点难了……需要我帮你找个培训班辅导吗。”
谢澄:“……”
谢澄没底气地道:“有没有专门让我打架的岗位?”
“有啊,保镖,特警,国安里面全是你这样的能人异士,你去绰绰有余。”姬宣平静地道,“你想干这些吗?”
谢澄:“……”
谢澄躺在椅子上,皎白月色在露台间流转,他发了很久呆,喃喃地说:“小嘉说,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干,他可以养我一辈子。”
姬宣:“他也这么同我和袁无功说过。”
“但我也是男人,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养,永远混日子,那不是窝囊废吗。”
“混日子……”姬宣重复了一遍,“你觉得你现在是混日子。”
“不是吗。”
“我不知道,但真论起来,袁无功在家呆的时间比你久,你还记得他曾经半个月没出门吗?”
“但他有正职,有正经工作。”
姬宣点点头:“懂了,有工作就不是混日子了。”
谢澄又不吭声了。
“但小秋,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允许所有人躺平,袁无功当医生是他有这方面的兴趣爱好,而且他没办法放弃每一个经手的病人,至于我……”
姬宣似乎斟酌了片刻言辞,他忽的在无人处笑了笑,近乎狡黠地道:“我是为了包养他才这么努力工作。”
“啊?”
“他家很有钱,想要包养他的难度就更大了,但我不会放弃这个目标的。”越说越玄乎,“他当初敢对我说那句要养我一辈子,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好大的胆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看不起我。”
谢澄在姬宣一本正经的发言中彻底迷醉,勉强回过神后忙道:“那是你,不管你怎么想,你都已经有工作了,袁无功也一样,就我还——”
“不是混日子,是过日子。”
气温渐渐低了下来,姬宣便站起身,又去看了看地里南瓜的情况,确认不需要施肥浇水,他方才问谢澄:“我们现在的生活过得不好吗?”
谢澄答不上这句问话。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谢澄最后一个去洗澡,他拖着时间,慢吞吞从浴室出来,在黑暗中无精打采找到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推开后,里面开了床头的小夜灯,路嘉靠坐在枕头边,强打着精神看书,袁无功则在地毯上铺好了自己专门定制的被褥,号称软到让豌豆公主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他正抱着手机不住兴奋翻滚,显而易见刚刚在游戏里打了胜仗。
而姬宣已经规规矩矩在窗边摆放的沙发上闭目躺下了,CEO的生物钟很准,换过去这会儿他早该睡了。
谢澄在门前站着,柔和的灯光令他望而却步。
“洗完了?那都休息吧。”路嘉注意到他的存在,利索合了书放一边,“吹干头发了吗?”
“……”谢澄道,“嗯。”
他小心翼翼上了床,还没来得及挨近路嘉,夜灯就啪的一声被关了。
袁无功哎的叫起来:“等我打完这一局!”
“打完这一局还有下一局,调闹钟,关手机,快凌晨一点了。”
袁无功开始作妖:“我睡不着,我白天睡太久了,我现在特别精神!我还能给你们唱歌!”
沙发那头,睡得像挺尸一样的姬宣陡然道:“你明天八点出门,起晚了,我不会喊你。”
袁无功:“……”
手机屏幕光灭。
谢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他很想摸一摸近在咫尺的路嘉,但又莫名没有将这种想法付诸行动。
直到路嘉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路嘉拍一拍谢澄僵硬的背:“你去当武指的那个武侠剧明天晚上就播。”
“……嗯。”
“到时候大家一起看吧。”
“嗯……嗯……”
谢澄把脸埋进了路嘉的颈窝。
这时,袁无功幽幽道:“说起来,老公,你是不是夸过里面那个男主……说他长得特别正是吧?你喜欢这一款的?”
姬宣:“?”
谢澄:“???”
路嘉:“我什么时候说过——姬宣!你给我躺下去!明天没事做吗,睡觉!”
第303章
姬湘要我陪她,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就鞍前马后自觉为她开路效力,结果姬湘见了我这殷勤的模样,竟噗嗤一笑,似嘲讽又似真心实意:“快回来,这些杂务哪用你劳烦,又或者你一向如此么?”
我依言不再做这些花架子,石老派来保护姬湘的人手起初本有十数人,却被姬湘轻飘飘砍了大半,这些护卫都清楚女帝真实身份,个个如临大敌,不过是客栈到药王谷这一小段遛弯般路程,愣生生被他们踏出了战场上兵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这种氛围让久别京城远离权欲漩涡的本人压力很大,话也不由得变少了,简单就将姬湘的问题支吾过去,很快她便侧首淡声道:“都跟远些,没我的吩咐不得靠近。”
“是!!!”
她显然习惯了前呼后拥的阵仗,眼下是在照顾我这个普通平民的感受,姬湘在细枝末节上的体贴总会让我心情极为复杂,幸好她又自然而然开了口:“所以你答不答应?”
“答应什么?”
“怎么还要装傻?”她叹口气,“非得我立刻去把姬渊捉出来杀了,你才能好好同我说话么?”
“啊,您在说凤凰,我明白您的意思,可它不归我管。”
我无视掉她话语里似有若无的血腥戾气,目视前方,一派正义凛然:“陛下受命于天,乃民心所向,若盛世永续,何愁不会再见百鸟朝凤之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甭管里头水分有多重,哪个统治者谁不爱听好话?
然姬湘非常有自知之明,压根不吃我这一套,只见她手一摆,轻描淡写道:“真正受命于天的是兄长,他才是天生贵胄,与我不同——闻人钟,你还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我脚步略微顿了顿,她冷冷道:“至于民心,它究竟是怎么得来的,你和李严最是清楚,短期的有或者无,稍微使点手段,百姓就会低头跟着领头的人走,这样愚昧的顺从不是我想要的。”
“既然陛下心思如此透彻,为何还要执着于凤凰?”
明知她不会回答,我还是问出了深藏的疑惑,姬湘沉默片刻,却反问我:“那你呢,为何不好好坐在云端上当你的神使,偏当初要死在凡人因私欲而起的纷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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