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就这么的,一步步靠近了武景同关押的地方,竟在天牢最深处的一个囚所,内里桌椅床铺齐备,干净整洁的环境,一角还有厕帘相隔,而那个叫他们所有的都忧心的人,敲着腿眯眼正在惕牙,显然,刚刚的饭食很得他味口,吃的该是不错。
他这里的饭盒有专人接送,想来当是镇国将军府那边使了不少力,花了不少钱打通的关节。
袁来运觑着眼色,将陈河引着往另一处有人的牢房里走,给凌湙留了与武景同说话的时间。
凌湙站在精铁制的牢门外,举着木勺敲了敲铁栅栏,“放饭了。”
武景同眯着眼正美不滋的想事情,顺嘴就道,“吃过了吃过了,往别处去放。”
凌湙看着他整洁的衣裳,乌亮干净的头发,以及胖了一圈的小肚子,呵一声嗤道,“你这小日子过的不错,想来是不打算出去了?”
武景同霎时睁眼,往声音来处寻,一眼望清了铁栅栏外的凌湙面容,跟作梦似的不敢相信,使劲揉了眼睛,又晃着脑袋似要倒水般的喃喃叨咕,“坏了,今天的饭食有毒?老子出现幻觉了。”
凌湙猛翻了个白眼,又拿木勺敲了一下,“猪啊,吃了睡,睡了吃的,不知道今昔何年了?你是住上瘾,要把这当家?”
武景同嗷一声跳了起来,连续撞倒了四方桌和一把条凳,扑到铁栅栏门上,顶着压扁的鼻子脸,眼瞪铜铃般的望着凌湙,“小五?小五?哎哟真是小五!”
说着就拿手要来揉凌湙的脸,叫凌湙倒退两步避了开,顺便拿木勺敲了下他伸出的手,“小点声,是要把人吵过来怎地?把嘴闭上听我说。”
时间紧迫,凌湙也顾不得问他好不好,心情怎样啥的,其实也不用问,就看他住的这逍遥样,也知道他除了不自由,基本生活过的还挺好。
“我就是来看看你,回头好去信给你家人,告诉他们你的实际情况,他们担心你。”
一句话,便让武景同由喜转悲,眼眶瞬间通红了下来,抓着牢门跟凌湙道,“我没事,你回头去信跟我爹娘说,叫他们顾好自己的身子,我这里好吃好喝的,暂时皇帝没打算杀我。”
凌湙上下打量他一遍,点着他道,“你好歹也练练功,这才进来多久?怎么惫懒的一身肥肉了?你这样出了牢门,我那侄女该嫌弃你了。”
武景同迅速收了泪,低头捏着身上的肉,皱眉,“居然没人提醒我,该死。”
凌湙敲了敲他脑袋,“即日起就开始锻炼,别回头出去了,叫人认不出。”
他没与他讲外面的情形,只当平常说话一样的,叮嘱了他两句,看他过的不错,身心没受创,也没陷入颓靡,临走时实在没忍住,伸手狠拍了一下他,“家里人为你的事急的不行,你倒好,没心没肺的还长了肉,等出去了我跟练练。”
武景同嘿嘿笑着将头反伸过来让凌湙打,嬉皮笑脸道,“哥哥给漪儿削了个簪子,你给哥带出去呗!”说着递了个木簪子出来,不好意思道,“用的是食盒上的材料,等回头,我出去了,重新找根贵重的木头做,你告诉她,等我出去就请了官媒上门下定,叫她安心。”
凌湙:……这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全不提他们在外劳心劳力搭救他的辛苦。
行,还有精神想婚事,总好过丧天丧地,这状态再多住年把日子也成。
武景同手摇成了残影,“别啊,哥哥着急出去成亲,小五,你可快着些,漪儿是你亲侄女,你不能看着她在外面熬成老姑娘吧?快着些,哥哥赶着娶她进门呢!”
一趟会面,别说眼泪,连个悲伤的情绪都没见,凌湙发现,自己简直多余替他担心,这人心粗如漏斗,真叫人白替他揪心了。
另一边,陈氏按着凌湙的指点,寻了一日,觑着袁家女眷要上山替老夫人祈福的时间,带着怡华公主一起,去了报恩寺。
石晃按着酉一的传信,带着华吉珏守在上山的小亭内,装作外地来的游客,先与陈氏和怡华公主汇成了一股,再于静斋门外,与来祈福的袁家女眷打了个正脸照面。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的眼神,没有他的嘴……
与武景同见过之后, 凌湙便将眼光放在了朝堂之上。
因为江州秋税以各种名目一拖再拖,眼看年关将近,那边却还没有个明确表态, 只一味的敷衍朝庭发过去的催税函,令皇帝非常愤怒,近常只要一提到江州那边,不仅火气直冒,还要拉出江州派系的官员劈头诘骂, 仗责的大小官员已不下十指之数, 户部派过去的税使,先后出了各种意外, 无法正常办公,最后去的是五皇子点的人,目前活着倒不如死了, 好让皇帝有借口诏令御史台去捉人。
五皇子因江州秋税收缴不力等原因,日日受老皇帝冷眼,又有六皇子因茂江水源的事咬着他, 直接令其丢了吏部监管的差事, 令刚聚拢在手下不久的大小官员, 产生了动摇观望之势,惹的五皇子越发气急败坏, 行事非但不收敛, 针尖对麦芒的与老六杠上了。
西边闹灾的那处旱田,到底因为上游水源的事,没能及时灌溉上,一季的秋粮约等于无,就这也没能换来朝庭的怜悯, 粮税收缴不减,令六皇子焦头烂额,每日于朝堂上与户部粮管部扯皮,要求他们减免粮税。
可户部在五皇子手上,老皇帝即使厌他江州背景,为了那一地的税收,也不能抹了他的差事,只将吏部监管权收了,以示惩戒。
六皇子要求朝庭免西边粮田税,五皇子便以国库入不敷出为由反对,老皇帝正愁年关无银开销,自然乐的看两人斗法,根本不对减免税赋之事表态,一副你们兄弟商量好了,我这里就给过的意思,直让两个儿子将朝堂搅的犹如菜市场,每日喧闹的为税课争吵。
五皇子母妃也因江州赋税收缴不力等原因,失了协理六宫之权,在后宫与二皇子母妃平起平坐的局面被打破,老皇帝虽未降她妃位,却只单将后宫理事权,交由二皇子母妃一人主理的态度上,疑有叫人往空悬已久的中宫之主,落定之势上品味。
自皇后薨逝,中宫宫门紧闭,东宫无人入住,两宫已寂寥多年,如今竞争太子位日渐激烈,很难让后宫诸妃淡定,有能力竞争中宫位的只有二皇子与五皇子的母妃,两人自然也斗的水火不容,五皇子母妃这边一失势,二皇子那边的尾巴就翘了起来。
然后,老皇帝以六皇子当差以来表现优异之说,一举提了他的母亲晋了妃位,虽未入列正一品四妃之位,也是仅次于此的二品宫妃,连跳九嫔,从四等的宝林空降一宫之主。
老皇帝虽然早忘了这个女人,可因着六皇子出色的抗事能力,也不吝给予其母尊贵待遇,不仅晋了她的位份,还连着四五日召她上前伴驾。
那在登城为秦寿炼丹的道士,其同门比他幸运的入了宫,得到了老皇帝的亲眼,一举让其枯竭的龙涎再焕生机,重展了男人雄风,又能夜御他的后宫妃嫔了。
有传言只要六皇子给力,他的母妃就能在年底晋升四妃之一,二皇子母妃呆在四妃之首的位份上十年,早前有五皇子母妃掣肘,令其不得晋升皇贵妃,现今听说正在与其母家那边商议,准备年底聚朝臣上表,提请老皇帝立后,而真实目标,则剑指皇贵妃位。
路要一步步走,阶要一步步迈,只要二皇子母妃晋了皇贵妃,她就有了挟制五皇子母妃的权利,两人斗了十来年,眼看胜负之日可待,自然不愿在这节骨眼上横生枝节,六皇子母妃的后来居上,虽有威胁,但多年的高傲,令二人并未将其放在眼里,只专注的逮着对方撕咬,恨不能在年关大赏前,将对方啖肉烹酒,一举站上那个天下女人都向往的高台。
二皇子本待看戏,然而西边旱情引发的暴动,让他以暴制暴的引动了叛民起义,六皇子要减免税赋的目地,就有安抚西边百姓的意思,但这只是物质上的宽慰,国法公理还要看之后惩治,二皇子手下领兵压制绞杀灾民的处理结果。
二皇子好容易借着主理兵部事宜,将那兵部郎中收入手中,怎能眼看着他死于六皇子之手?当时就令刑狱司放人,直接未把六皇子派来的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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