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悚然抬头,眼睛直直瞪向凌湙,惊慌失声,“你并非我州大将,你没资格发落我,你……”
纪立春吸着气,突从旁接口,“照你这么讲,我肯定有资格了,那现在,我就以你战场之下顾自逃命为由,发斩首之令,你感觉如何?”
那人叫纪立春呛的立时哑了声,突然朝着凌湙跪了下来,“凌城主,我愿带着手下士兵投效于你,请您手下留情,饶我一命。”
陇西府那样的发展趋势,背后站着谁,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到,凌湙又未在边城隐姓埋名,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了。
且郑高达来往凉州卫也非一日两日,他打的什么注意,聪明人一望即知。
凌湙冷冷的望着他,挥手,“拖下去。”如此关键时刻,还刻意要保存实力的将领,他用不起。
那人一见如此竟然打动不了凌湙,当即欲抢上前抓他挟制,凌湙被他这负隅顽抗的模样气的皱了眉,斥道,“有如此抗击力,守城时怎么能缩?但凡你们同心协力,支撑到我来时绰绰有余。”
一群害人的玩意,怎么能配做个带兵的将军?倒不如死了干脆。
那人不服,被酉一架着还抻着脖子吼,“凭什么要怪我们守城不利?凭什么不是你们救援不及时?我们已经守了三天了,你们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们也有家小,当然得留着兵力护持族人亲眷,我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有错,也是你错,谁叫你不早点来?哪怕早半个时辰,也不至于叫敌军进城。”
这番倒打一耙的言论,直激的纪立春跳起来,冲上去就是一脚,把人踹翻后又使劲跺了两脚,嘶声叫道,“本就是我们守城不力,你若还有个为将的节气,就当好好的引颈就戮,而不是怪伸手搭救之人来的迟了,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凌湙冷笑,砸了手边的杯盏霍然起身,“嫌我来迟?嗬,近四万兵,出自两个州,便是整合也需要时间吧?”
那又不是他的兵,说调就调,说走就走,便是在表明了不会分权的情况下,那两方的将领还要互相防备,也就凌湙从始至终表现的没有插手两州军务的样子,这才安然的叫他们愿意服从安排。
三日,已经是凌湙妥协又妥协之后的最快期限了。
连周延朝都不能完全调动王鹏,他背着个大帅义子的身份,才勉强叫人愿意听令,这中间还多亏了余宏海的背书,不然,呵呵,五日也到不了这边。
两个州的老兵痞,没有欺他年轻,半路给他尥蹶子拖行程,也多亏了他一早摆明了,不在调兵遣将上多言的态度。
你有看他在对阵时,出手指挥过王鹏和方为超么?
他凭的只是以身作则四字,用己方燃爆的战斗之魂,带动着他们一起加入战斗,他半个字也没有指挥过那两人的兵。
凌湙清楚的摆正了自己了位置,这才安然的将他们带到了凉州,就这,外面缴获的马匹刀械,还要分他们一半,以做谢酬。
这人真是一张嘴,就抹平了所有人的功劳。
“我劝你最好立刻去死,否则,你的家里人,将会受到你的牵连,被大帅一同送上断头台。”
凌湙冷冷的望着他,眼睛扫过其他或站或跪的,面色苍白之人,声音冷肃,“凉州城破的消息一旦传到京畿,你们的武少帅,可就命绝皇城了,你们猜,盛怒的大帅会把你们连同你们的家人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全部拉出去,给武景同陪葬。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退敌的功臣?……
凉州的战事很快被报去了并、随二州, 都不用凌湙吩咐,王鹏和方为超两人在清点完缴获的敌骑人头数后,一面震惊一面飞快的派出令兵, 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将这边的捷报送给了各自的顶头上司。
周延朝在自己的州府办事衙里,接到令兵传来的信后, 简直不敢相信耳朵里听见的结果,待从令兵手里接过信看完后,才震惊悚然的回了神, 惊觉背后一身汗。
他没料凉州那边会这么快出结果,凌湙整合兵力的时候, 他在旁观测过, 有意没给方为超下绝对服从凌湙调度的话, 便是余宏海也未特意嘱咐王鹏, 要绝对听从凌湙带兵等指令。
军中将领对于各自手下的兵,都有极强的掌控欲,跟圈地占盘一样,但有敢染指者,必要咬其一块皮下来的狠戾,要不怎么会有纪立春那种,融不进军团, 空有个名头的上位者存在呢?除了德不配位,就是方式方法没用对。
将军收拢兵权,除了自身名望,实力、财力缺一不可,便是与一些有话语权的老兵痞结交,没有足够的威望, 人家眼角都不带夹你一下的。
军队里可不兴文官堆里穿小鞋,个个手里都有刀,要感觉你给他委屈受了,炸营给你看。
大家都是扛着脑袋来卖命的,凭你出身高贵,到了军里,也一样得趴着,就是武景同初入兵营时,也有受过老兵的教训,各种损招坑的你不得不低头虚心受教,想要在这一途发展,你就得遵循军里规矩。
也别说这是陈规陋习,能叫你有机会跟着老兵学经验,就是你最宝贵的人生财富,千万别瞧不起头发乱成稻草,身上长满虱子的老兵,战场是什么地方?人家能一年年的活到被称为老兵的年岁,一身本事只要你能学了去,战场保命是绝对够的。
便是周延朝自己,也受过老兵的磋磨,但叫他如今再回想,心里的感激大于厌恨,从底层爬上来的将军,都非常珍惜手底下的老兵数,以旧带新,他们指着这些人,能帮他们将新兵蛋子带出来,减少被当韭菜割似的战争残酷性。
所以文官不理解,一州一军的将领,缘何要跟手下的士兵们打成一团,亲和的能一起喝酒斗招,勾肩搭背的玩笑,自降身份是为耻,武官也不理解文官,你那么高高在上的指挥手底下人,跟指挥自家奴仆似的,就不怕遇事叫底下人联手坑死?身份?活着才有身份,死了全是白骨。
是而,自古文武不相通,除了文化水平上的,大抵也有各自对于手底下人的管理方式,任何凌驾于普通兵士生命之上的为将者,都少有善终的,如此在军队里,军衔只是体现你受上面重用的一方面,身边能凝聚多少兵,才是你真正实力的体现,如纪立春那样的,屁也不是。
凌湙在所有知情人眼里,就是个野路子出身,凭着一身是胆的野性,才成就了现在的地位,常规军伍的教育是一天也没受过。
周延朝揣度着凌湙约莫不懂军中行规,想暗地里叫他吃个哑巴亏,他就不信一下子拥有这么多兵,凌湙能忍住收拢人的念头,哪个将军也不会嫌兵多,然而,人家别说有染指两州军队的意思,一路跟王鹏和方为超都不怎么结交。
军人领命,执行力就是最大的服从,凌湙又不是要收编他们,犯不着为显示自己的绝对领导力,与王、方二人别个高低先后,你不服我没关系,你服军令就行,知道此行的目地,不故意搞事就好,于是乎一路上,三人有礼有节,遇事商量,有话说话,绝不搞三人行必有一师的调调,这在文人墨客的谦虚文化里盛行,但在军伍行当里,嗬,你越这样,老子越不服你。
能把命拿出来当资本的,你跟他讲高低,可以,拳头底下见真章,没有哪个将军是凭口舌锋利上位的,凌湙赶时间,根本没打算枉费心思与别州将军套近乎,你带好你的兵,别拖后腿就行,上了战场你要犯懒,不好意思,我的刀不砍你,会有敌军的刀来割你命。
这就是凌湙能将两州军,以最短的时间带到凉州的经过,他根本没让两州军内的老兵痞有发挥能耐的机会。
前有敌军虎视眈眈,内有百姓亟待救援,谁特么有功夫跟你揪斗那一点兵权的归属?老子手里有钱,拿下了凉州,满城兵源滚滚,只有短视者,才巴巴眼的盯着眼前的一点小惠利。
凌湙自始至终,都没打过王、方二人手里兵马的注意,且说实话,就他们手里兵员的体格素质,搁他手里得淘汰一半,果然,一场战事下来,优胜劣汰,二人手中的伤亡数占比到了三分之一。
这还是有他打前锋,压住了战斗威势的结果,换以往情况,伤亡近半,或超过一半都属常态,怪不得他们年年要补兵,补的境内青壮之龄年年下调,凌湙在边城划定十八参选,陇西府后来也渐按此规,但其他地方都是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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