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湙扭头,毫不客气的吩咐立于武大帅身边的副将,“去把圣旨拿来,回头我就用这圣旨,替你们帅府把世子封赏要来。”
怎么要?
当然是提着人头去要。
江州细作,江州豪族,勾联外贼,想干嘛?
呵,想围魏救赵,逼陛下将五皇子放出府,真白日作梦。
妄想!
闵仁遗孤长成,文采风流,受名士赞誉,闻关二人坐不住了。
东宫的安稳好日子,要没了。
凌湙搓着手中的圣旨,他必须利用这次机会,伐兵荆北,扩大自己的地盘。
机不可失!
第一百九十八章 保国定安康,诸位可敢……
凉州, 已非昔日之陋隅穷州。
边城的垂拱堂由殷子霁,与后入的薛维主理。
薛维就是殷子霁当年三封急信,一力相邀的那位挚友, 人来考察后, 便再没离开, 正式拜入凌湙旗下已有六年。
论其身份出生, 应是与胡济安一样,属麓山书院一脉的。
胡济安严格来算,也是垂拱堂的人, 只是凉州大将府无理庶务的主事,凌湙便将他借调给了纪立春,帮他协理日常。
明面上凉州大将府主理一切, 实则整个凉州都在垂拱堂的治理之下,军务归属由凌湙主理的随意府。
这里不得不提起另两人,陆仓与王越之,原兆县县令,和兆县县慰, 二人兜兜转转,时运不济之下, 一个被发配到了陇西, 一个被贬谪到了登城当典吏。
陆仓原就是个通民生, 晓农事的官,兆县灾后清算,他被贬谪到了荆北一个偏僻小县,当笔贴吏,结果因为替一民妇篡改认罪书,被以同伙抓捕判刑, 那民妇的死罪也未改成,他自己则受累,给发配到了陇西服苦役,尔后被蛇爷从一堆犯囚里给认了出来。
凌湙将他交给了殷子霁,两三年考核期后,边城民事生产方面的管理常务,便都归了他管。
人虽迂腐,偶尔还有些软弱,被殷胡二人嫌弃妇人之仁甚重,但撇开刑律不叫他染指,在治理民生庶务这块上,却很得百姓顺服,给他一个安稳空间,这种人也能发挥出十分功用,倒是能让人忽略他性格上的小瑕疵。
凌湙用他,也是看他在民生管理上的才能,本身亲和力比天资高,不接地气的才子文士们强,在与百姓沟通方面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别看人及其优柔寡断,但因为心肠软烂的原因,非常招农事好手们的青睐,整个开荒耕种自由田期,他帮了非常大的忙。
一颗悲悯的心,与感受过苦难,知百姓辛疾的人,只要律法严明,帮他打好框架,他就能不出错的严格执行,既不嫌官小,又肯吃苦的螺丝钉上哪找?
就他了。
至于王越之,文人孤高,辗转多地,因为融不进当地官体,年年评等中下,最后落到了登城,被去登城办事的郑高达遇上了,后经过考核,凌湙便将他填进了凉州大将旗下,令他替纪立春管理后勤军需这块,关系上属于边城随意府。
齐葙与陈图领随意府刑堂赏罚之权,蛇爷彻底退了下来,闲居随意府养老,凌湙只要不回凉州城主府,都会宿在那边。
本来凌湙是不想另设城主府的,奈何殷子霁与胡济安他们都不同意,联合两府僚属跪地请求,非要设立府邸以凝聚人心,再有陈氏的到来,总不能让堂堂一侯夫人去边城那个四不朝六的地方,凉州虽也贫瘠,可相对比边城而言,到底大气好听些。
凌湙最后赖不过他们恳请,只得在凉州立了城主府,接了母亲陈氏入驻,但他本人却更喜眠宿于边城,早起练兵跑马,往返月牙湖斑秃山办事都很方便,如此,他便开始了两头跑的日子,一月里分上下旬,上旬在凉州城内处理日常事务,下旬回边城检阅兵阵马骑。
麓山书院荐来的人,凌湙并未照单全收,小十年来能够委以重任的,不过只胡、薛二人,余者三五人皆安排在各卫所,承接后勤杂事方面的繁琐工作,有决策性,能上桌与他讨论公务的,一直都限制在十人之内。
凌湙非常讨厌庸长的会议,为防被越来越多的僚属掣肘,造成帅府市工司那样繁杂的理事程序,他简化了许多公务上的重复环节,让他们以报表形式每月上交问题总和,分轻重缓急交由各责任人处理,如此,他便能空出大量时间来练兵,和排演军阵。
陈氏初时还担忧这样的配置,会导致凌湙与下属脱节,就是管理侯府,还有个总账核对监察房,凌湙却对垂拱堂给予了绝对的信任,并未另设监察科。
凌湙当时笑着安抚,继而耐心解释,若这是江州那豪富之地,他倒要担心手下人中饱私囊,浑噩度日,可偏偏这里是物资匮乏,产物不丰的贫瘠地,便是兜里有钱,也无纵情之所,才子佳人懒怠踏足之地,这些人肯汇聚于此,受恶劣气候侵蚀,忍三餐简朴,住宿之陋,图的就不可能是些身外之物。
文人的志向与抱负,足以令他们在业未成时,拼尽全力相帮,英雄起于微末,穷山恶水更添传奇,文人也一样,他们也想在史书当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笔墨,这个时候,不用他盯,所有满怀远大抱负的人,都会自觉的成为清除囊虫的自卫队,他们会比他更担心业途半路夭折的事,所有损害他利益的人,都会被排斥出去。
再者,疑人不用,用者不疑,一直是他招揽各方才能名士的口碑,他就从未担心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的事,论谋筹策略,一趟京畿之行足以让现今这些人警醒,知晓他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若无这点统筹上的把握和自信,那干脆解散队伍,各奔前程算了。
从京畿回边城的那个小年夜,凌湙就从胡济安那里知道了宁氏祖上,与当今祖上华氏的纠葛。
或者不能说是纠葛,应是一段显为人知的协定。
大徵开国君主乃诸侯出身,宁氏先祖却起于微末,二人一南一北,与前朝对抗到最后兵力相当,隔江而望相持不下,在野的当时分属两方,大半人都聚拢在宁氏先祖这边,小部分人与当时在朝的汇聚于先高祖身侧。
双方以荆川江为界,前朝残部组建的小朝庭聚江州而治,高祖陈兵江州对岸,宁氏先祖却背抵着荆北,包括北境五州在内的大半地图,远离江州不说,还要抵御当时趁乱扰边的凉羌部,平州与藓州战况最激烈时,高祖趁势过了江州,一举灭了前朝残余皇族,拿到了国玺。
随后高祖在京畿登基称帝,建立大徵,直下九道圣旨封宁氏先祖为大徵柱国公,并北境征讨大帅。
胡济安当时捏着麓山书院老师来的亲笔信,读后异常激动愤慨,直言高祖卑鄙,先定天下名分后,又以百姓为质,逼宁氏先祖称臣。
当时凉羌部举全族之力攻占北境荆北等地,宁氏先祖的兵力根本抽不出余力下江州,若放弃抵御外族,那荆川这条线上的百姓,怕要全遭外敌屠戮,高祖便是利用了这点,让宁氏先祖在长年硝烟,百姓不宁,与国定民安,重建家园之间,作了选择。
在野的当时大部分人都耻于这等以民为质之举,论计谋才智,他们不是输在了不如人上,而是输在了宁氏先祖的仁心上,老柱国公望着满目疮痍的国土百姓,以及北境痛失两州的哀嚎里,在第九道圣旨下来时,终是接了封赏。
高祖为了美化此等关系,便向天下昭告了宁氏先祖与其的私下盟约,将关系定性为上下从属性,称是为了迷惑前朝,故意分兵南北,以达到让前朝左右支拙的目地,于是世人便一直以为,宁氏祖先是从高祖起势时,就跟随在侧的老部属,完全淹没掉了他们曾有过分庭抗礼的时期。
老柱国公一直等到北境定鼎,驱凉羌于千百里外的草原,不再有侵蚀国土的实力后,才受召回朝,而高祖为了让老柱国公安心,给了铁劵,许了儿女婚事,并拥有荆北连同北境一地的铸币权。
只宁氏先祖非常清醒,留了前两样的恩典,将铸币权归还给了朝廷。
如此,开国之初的那场朝野文士的较量,让现今汇聚在他身边的在野文士,更怀揣了一股一雪前耻的胜负欲,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身边出现拖后腿之人,两方拉扯之下,足以令凌湙放心目前的凉州布局,就算要担心有人独揽话语权,也得他有足够的地盘或势力让他们争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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