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渡里的马匪群落被惊动,岗哨登高一看,哎哟不得了,咋进来这么多人?还异装异服的,再定睛一看,嘿,里面似乎还有自己人,立马一嘬口哨,叫人,抄家伙。
乌崈图霆本想忍出这块狭小地,等上了南川道与姜天磊汇合,再反手将这帮烦人的家伙收拾了,结果没想到,人不仅不见少,还有更多的往外冒,拿枪拿棒,甚至拿叉的,赤脚光膀子敞撩怀,特别是看到他队伍里的财物,那见钱眼开的谗样,直接炸起了他的头皮,猛然间意识到,这土疙瘩窝的山匪有吃人的本事,再这么退下去,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杀,统统杀光。”乌崈图霆不忍了,也忍不了了,双腿一夹马腹,挥刀就将靠近他的一个马匪给劈成了两半,撒血上天,声震五内。
临江渡里立刻刀兵四起,冲杀叫喊声漫天,武景同带人混在里面,这边戳两刀,那边推两把,一会将敌骑往东边引,等烧了东边的寨子,又跑去西边,那隐在临江渡里多年的马匪,猝不及防之下,根本连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叫这帮不知道哪来的外贼,给打的四散奔逃,抱头鼠窜。
凌湙横起长刀,一举将近前人劈开,避开兜脸而下的血雨,指挥掣电等人往姜天磊方向冲,那些江州所谓的精骑,哪见过这么猛的冲撞?根本不敌一回合之力,数千人被切割成了几小块,分而杀之,姜天磊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惊惧惊骇,被身边亲卫团团围着往旁边撤。
马车上的女子静悄悄溜了出来,仗着车轮的掩护,转身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然后就慌不择路的开跑,也分不清什么方向,只往林深草密处藏,好在事前早捆好了衣裳,这一跑动可节省了不少事,没受袍袖拖累,不大一会儿,就跑出了战圈。
凌湙坐在马上看的清楚,那小姑娘跑的连头都没回,去往的方向正是武景同的埋伏点,他本意也要驱使着姜天磊往那个方向去,便笑着指向跑走的人,好意相告,“美人落跑了,姜大公子,你们江州这诚意很有待商榷啊!”
姜天磊气的直喘粗气,咆哮吼道,“周氏窈娘,跑了你,跑不了你家,你不去,你姐姐妹妹总得有人去。”
凌湙眯眼,周氏?过巧了吧?
远处的周窈娘身形只略顿了一息,便立刻又头也不回的跑了,小身形灵活几转便不见了影,气的姜天磊更冲天狂怒,“武氏老妇,本公子就知道你不老实,原来竟让你孙女搁这摆我呢!”
他全然不知道对面所谓塬日铉的真身,握着剑策马就要去追人,可凌湙何其聪颖,只言片语就能串联一切,几个字就能推敲内情。
周氏,武氏!
武景同的姑姑,嫁的夫家就姓周,他恍然明白自己看那车厢内露出来的眼睛,为何如此生动有灵气了,那是一双与武景瑟极像的眼,七八年前的武景瑟就似这姑娘般,一个眼珠子一个主意悠的人团团转。
好家伙,这姜家是捏了武氏姑姑一族人,为自己家的大业铺路,掐了武家姑姑的咽喉,令她发不出半个字的求救信号,迫的他们这边以为武家姑姑慕恋权势,变心变节,让大帅跟后头伤心呕血。
很好,本来还要考虑放不放你回江州呢,这下好了,不捉了你,都对不起武家姑姑受的气。
凌湙一个手势打出去,刚还佯作疲软,半打半退,以将人拱入临江渡为先的队伍,瞬间气息凛烈,变了表情,刀营骑兵阵瞬间成型,个个伏低了身体,如待进攻的虎狼之师,怼着姜天磊所带的江州兵方向就冲了过去,期间不带半个字的拖沓,甚至凌湙都没有像之前那样开腔忽悠,说打就没有空吆喝的。
姜天磊所在部,连同他招揽的所谓高手,在真正的精骑面前,不够一顿冲刷的,凌湙指挥着骑兵阵,如尖刀般劈开了他左右的防护,以迅雷不及耳之势,把姜天磊从团团包裹着他的亲卫堆里提溜了出来,宽厚的刀背一举将人砸晕了头,然后拖死狗般的将人甩在了马后背上,眨眼功夫,那群江州兵便失了主将,立刻如散沙般轰然而退,又被掣电带人全往临江渡里赶,赶鸡鸭似的往武景同的圈里送。
武景同那边顾及着五皇子的性命,都不敢大开大合的杀,乌崈图霆也意识到了五皇子是张性命保护牌,时不时的提溜着五皇子挡箭挡刀,五皇子吓的仓惶抱头,对着“马匪”叫他们让道,并报出自己的身份,要“马匪”乖乖站好束手就擒。
两方正疑窦着相持不下,江州兵便横冲直撞闯了进来,这骚乱一起,又立刻混成了一锅粥,掣电勒着马满地找武景同,从一堆人后头找到了他,贴耳将凌湙逮了姜天磊的事告诉他,然后指着乌崈图霆道,“主子说了,他已无用,少帅可杀之捞功。”
武景同捏紧了手中的刀,沉声问,“五皇子呢?接回去?”
掣电摇头,“放一小半残余江州兵,送五皇子去南川府。”
凌湙没有去与武景同汇合,说了给他压阵脚,如今将人杀残了一半,且已全进圈,剩下的事就当归了武景同,他等着最后结果就行。
姜天磊被他那一刀背砸的不轻,就算身着厚铠,也嘴角渗血陷入昏迷,一张脸擦伤严重,闭眼躺地上无知无觉。
“你……你把他杀了?”
凌湙转头,就见返回的掣电手里拎着一人,却正是跑走的周家姑娘,正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又骇然的望着地上的姜天磊,手指在两人间划来划去。
“搁哪捉的?不是跑了么?”凌湙问,边擦刀边漫不经心。
掣电将人安置在地上,闷声回答,“那边有个捕兽洞,她掉坑里了,我回头时正听见她在里面哭,就顺手给提回来了。”
周窈娘抱着摔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近姜天磊,夺了他手里的长剑就要往他身上戳,却叫凌湙拿刀背格开,道,“他还不能死,留着有用。”
他一开口,就吓的周窈娘后退避开,倒退着连跌出几步远,显然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惊慌茫然,“你……你要带我去漠北么?我可以不去么?”
凌湙顿了一下,抬头飞快的与掣电对视了下,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掣电没向这姑娘透露己方身份,一时便顺嘴接了下去,“你有选择么?”
周窈娘低头想了想,将身上的所有首饰拔了下来,全推到凌湙面前,认真道,“很值钱的,真的,全是我祖母的陪嫁,给你,听说你们那边不产粮食,这些可以买很多很多,比捉我有用,我能吃,很费粮,且我也不是江州第一等的贵女,是个徒有其表的假货,姜氏就没真心与你们结交,他骗你们的,他的目地是要让你们与北境为敌,互相消耗,他们可以坐镇江州渔翁得利,姜氏很鬼的,全族没有好人,你们跟他合作,被吃干抹净都是轻的,他太坏了,你算不过他,我发誓,我所言句句为真,没有骗人。”
凌湙挑眉,被勾起了奇心,“姜氏在江州很厉害?姜大公子在江州很有名?”
周窈娘点头如捣蒜,细声细气道,“姜氏在江州是第一等大豪族,姜大公子有一个堪比皇宫的院墙,里面网罗了各地美人,全部都是绝色,他若真心与你们交好,不会选我这等蒲柳之姿,他就是没安好心,小王孙,他这人诡计多端,整个江州都怕他,心性残暴,阴晴不定,非常非常的人面兽心……”
凌湙失笑的望着她绞尽脑汁的,往姜天磊身上叠贬毁之词,一副生怕他不相信的样子,且很明显的,她错将他认成了凉王孙。
“我并非……”
凌湙话刚起头,就见远处飞驰过来一匹马,眨眼便到了近前,一骨碌翻滚下来后,就跪到了他面前,急促禀报道,“五爷,大帅拔营了,他要往西炎城中去,说要趁着城中无主,一举将失地收回,两位亲卫长拦不住,特派了属下来报,问五爷有什么主意?”
西炎城中无主,确实是时候收回来了,大帅时机把握的挺好,然手中兵力并不足,可现调却来不及,他是打着有去无回的主意,拼死一搏了。
凌湙垂眼望着昏迷不醒的姜天磊,踢了踢他,道,“江州兵放着也是放着,叛民不用你打了,那就拉去打个真正的外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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