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那丰伦将军出兵模式,今天一个,明日一个,他和凌湙该排在后日,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对方陈兵列阵,随时能更改对战时间,他们也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才行。
凌湙点头,又摇头,“叫袁来运集结步兵营,准备战车拒马,我今日观那丰伦将军排兵布阵的方式,倒很适合用来磨一磨方圆阵,骑兵的优势在冲锋,他到了咱们城下,冲不起来,不如让步兵营上,甲一领骑兵营压阵就好。”
甲一、袁来运立刻拱手领命,起身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望了一眼石晃,若非他来,两人是忍不住要毛遂自荐的,可惜,机会错失。
如此便商议定了明日的行事方案,大伙散后,凌湙留了齐葙往偏厅书房去,一进书房,齐葙便沉了脸,一声不吭的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凌湙也没说话,往宽大的书桌前坐,直等了好一会儿,齐葙才道,“他是谁被策反了?如此要陷大帅不义,凉州一旦破了城,他能得什么好处?”
可武大帅还没往京里去,周延朝这手做的就很让人看不懂了,他图什么呢?
凌湙只在登城的时候见过周延朝一面,与他甚至没讲过话,就更谈不上了解他了,一时也没头绪,是翻着纪立春递来的信研究。
齐葙揉着额头还在嘀咕,若非城外有敌骑,他都要亲自打马去随州质问了,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凌湙停了翻信的动作,抬了头道,“今天城外战事未成行,他那边若有斥候跟随,当已经知道这边的消息了,你就看他明日会不会挥兵来救,若来,咱就当他是消息延误,偶有错着,如若不来,那这个周延朝就有意思了……”
他既是武大帅亲信,当知道他与武大帅达成的协议,放敌军来围他,无形中就是帮了纪立春,而纪立春不管心站哪边,人却是明明白白武英殿里的,他此举一出,立场不仅十分可疑,武大帅那边可能会因他改变上京的行程。
后院都特么着火了,并不如他自己想的那般稳如老狗,他就不信武大帅敢离开。
如此,凌湙倒挺期待周延朝明日别来的。
齐葙也回过味了,点着手指猜测道,“他是不是故意做给大帅看的?或者他与你一样,也不同意大帅进京,偏又拦不住,然后才想了如此损招,放兵围我们,让武大帅疑心他?”
凌湙咦了一声,奇道,“你竟如此信他?”
齐葙嗯了一声,点头,“他是大帅亲手栽培出来的,当半子养大的,说来……”
见凌湙眨着眼睛一副好奇样,便挠了头解释道,“……他与景同三姐,咳,也就是我那夫人,交情甚好,两人从小认识,他也就亏在家世上,我夫人待他比待我亲热,每年的生辰宴都会为他准备礼物,他那时候高兴了管我叫姐夫,不高兴了就不爱搭理我,后来我们双双出了事,他……”
说着面色复杂道,“他在她碑前吐了血,还与我割袍断交,只不过后来他缓过来后,又找我道了歉,我俩好在没因这事闹掰,大帅数次贬我,都是他从中作的调和,我能从军中脱藉离开,也多亏了他从中运作……”
所以,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他啊!
凌湙脱口而出,“他喜欢先夫人?”
齐葙立刻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他在我们成婚后第一年,也成了亲,且他那夫人还是她介绍的,人家磕愣没打一个的,立马就点头应了婚事,就可惜……”
见凌湙竖着耳朵听,便无奈道,“可惜他那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至今未能替他生下孩儿,他又专情,身边无一色的,听说前年过了个族里的孩子,如今养在府里,听说教的不错。”
凌湙杵着下巴哦了一声,不太感兴趣,心思又转到了最近争的厉害的几位皇子身上,便问齐葙,“你觉得哪位皇子最后能胜出?”
他本想让武景同去站一皇子,哪知中间接连出岔,如今京里传出的消息,六皇子稳占上风,接连办了几件令皇帝满意的差事,在朝事上渐有了话事权。
齐葙愣了一下,犹豫道,“我觉得六皇子吧?他是个办实事的人。”
嘶,果然,在如今朝事不清,民怨载道的当口,只要有人做了一点利民收人心之举,舆论倾向就倒过去了。
这六皇子很有成算。
凌湙默然,轻声道,“再看看,我觉得他很危险。”
文殊阁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宁府那边递来的消息,称段大学士对那个孩子的教养一直未中断,甚至最近课时更加紧了许多。
他娘既看出了两个孩子的不同,再多留心一点,便在信中给他批了注,称两个孩子,一个努力装阴沉,一个努力装开朗,性情一日一变,搞得身边伺候的人都认定了“他”是个喜怒无常的小主子,无事根本不往“他”身边凑。
两个孩子越来越像,再有凌湙特意请武景同带上京的,与卫氏同用了无相蛊的赵氏,安排她入了府,悄悄与那个孩子接上了头。
所以,装阴沉的那个是闵仁遗孤,努力装开朗的那个才是真正的凌家子,两个人性格不同,境遇不同,导致合在一起的“他”就成了个性格扭曲,阴晴不定之人。
凌湙对赵氏的要求,就是让她把闵仁遗孤当成自己的孩儿爱护,像个亲娘那样守着他,至于凌老太太嘱咐她如何对待凌家子的,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那是她们全家的希望。
既然鱼目混珠了,那他就要彻底把这潭水搅浑。
周延朝得到了凉羌铁骑,竟然与边城开了阵前战的消息后,直接一把踹翻了书桌,狞着脸阴沉滴水,“领兵的是谁?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边城有什么资格能令他开阵前战?带那么多兵,一举踏过去什么都解决了,打什么阵前战,打个屁的阵前战,那边城有什么资格打阵前战?”
不止他震惊,便是纪立春也震惊,攀着墙头喃喃念叨,“竟然赢得了阵前战的待遇,他竟然能让边城受如此尊重,他……”太厉害了。
郑高达与季一、韩崝等人传信,说的也是同一件事,字里行间透着崇敬,“……以后谁还敢小瞧边城?哈哈哈,干的漂亮,主子太威武了。”
战前几天,凌湙给几人去信,令他们按兵不动,藏兵城内,边城无需他们驰援,待敌骑一有往外扩散之势,一府三卫联合扎口袋,能留多少人头就留多少人头,定要给凉羌铁骑一个沉痛的教训。
如此,整个陇西府周边都蹲了各卫的斥候,专等着敌骑外泄之机,凌湙与丰伦将军开阵前战的消息,他们也是最早一批知道的,当时就激动坏了,若非怕被敌骑斥候薅出行迹,早要拢上去近前围观了。
没有人知道凌湙是怎么办到的,但不妨碍他们更加崇拜他,能凭一己之力养活整个陇西府,这怕不是神仙才能办到的事吧!
边城的一次阵前战,吸引了整个周边战备区的关注。
而周延朝在出不出兵间,犹豫不定。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认输?不存在的。+5……
翌日, 边城上空风沙止歇,四野周边霜白一片,时已入冬, 灿阳泛冷, 金丝光蕴倾撒大地,照射出人间百态。
西门商铺,衣食住行已渐成规模,但就跟后世的商超一样,这里的消费与真正的底层有壁,后迁入的百姓,尽乎身无分文,且因为先期规划, 街道两边禁了摊贩乱窜,想要在这里做生意, 盘个店铺是刚需,而衣着简陋的外来者, 卑于己身,并不敢上这条街上来张望, 如此,这条街上的早晨,烟火寥寥, 主打人潮都在午后傍晚时分。
与之相对的, 是东门夜市, 流动摊贩在此尝到了生机, 并不肯白白浪费了白日的光景,卯时的早食摊前,三五个铜板就能填饱肚子, 各类吃食零散着卖,很得刚入城没什么积蓄的外来户欢迎,于是渐渐的,这里烟火日盛,成了城内散工潮首奔之地。
豆渣饼与炸油豆条,成了最受欢迎的小食,是首入城的外来户们,吸取油水的第一道美食,也是散学的童子最喜光临的小摊,会做生意的小摊贩,专为挣着这些孩童的钱,会将饼切成小份,豆条剪成小段,一两文钱就能香个嘴,叽叽喳喳的为自个的摊子赚点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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