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老王问:“今儿不上工?”
方子晨说:“来办户籍文书,顺便消了我夫郎的卖身契。”
“哦!”老王目光落在村子身上:“这位是?”
“是村长啊!”方子晨回答:“担保人。”
村长很拘谨:“官爷好。”
老王点头,没再多问,道:“那你等会儿。”
村长不敢动了,打算就站着,方子晨才不会站着等,丝毫不客气,在老王对面拉了凳子就坐,大大咧咧像没心没肺似的。
老王只是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第66章
文书户籍办的也快,这玩意儿跟现代户口本差不多,老王问什么答什么,不过一炷香功夫就好了。
方子晨收好文书,问“多少银子啊!”
“二百八十文。”老王说。
方子晨一边往外掏银子,一边说:“你可别坑我啊!”
闻言,村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老王气得瞪他:“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只收你墨纸钱,手工费都没算里头。别人不交个五六百文的,这门都出不去。”
方子晨得了便宜就开始卖乖,拍老王肩膀:“老王,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这种大公无私,淳朴善良的人,这年头少有,爱了爱了。”
老王不吃他这一套:“少来。”
“真的,好人死后上天堂,坏人死后下地狱,你以后肯定是往上走。”方子晨说:“百年后我会记得给你烧点金银财宝的。”
村长:“······”
老王:“······”
老王想要踹他:“滚啊!”
“那我走了。”方子晨说。
老王也没真生气,摆摆手:“下次有空去我家喝茶。”
“行啊!”
方子晨嘴上应了,但没打算真去,先不说这是不是客气话,老王家离醉宵楼远着呢!他们坐马车的是无所谓,可他这种去哪儿都只能靠两条腿的,就太有所谓了。
再说,老王家的茶又不是神仙水泡的,值当他跑?有时间走那么远去喝茶,回去逗逗赵哥儿,你侬我侬,情到深处时打个啵儿,摸个脸的,它不香吗?
经过这一遭,村长对方子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人脉广,胆子也大,寻常人若是说了那般话,这会儿怕是坐牢里了。
前两天柳阿叔公爹去世了,昨儿晚上他特意来家里跟赵哥儿说,让他们出殡那天过去一趟。
方子晨跟河大愣家没亲戚关系,但丧事喜事在村里算是顶顶大的事儿,同一个村的,不管什么关系,都得去搭把手。
今天出门时,赵哥儿让他买点纸钱儿回去,村长也要去棺材铺帮河大愣家置办东西,两人搭伴着走。
一进门,棺材铺老板就迎了上来,给他们介绍东西,这古人手艺是真的巧,马儿花轿小丫鬟剪得栩栩如生。
方子晨原本挺欣赏,不过一想都是给死人用的,顿时就欣赏不来了,买好纸钱站一边,老板走过来,笑着搭话:“小公子还记得我吗?”
方子晨点点头:“记得啊!你上次去醉宵楼吃过饭。”
“嘿嘿,”老板笑道:“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
啊?!
方子晨都愣了。
你一个卖棺材的,关注我干什么?
“我有个侄女儿,年芳十八,”老板道:“长得漂亮,人也勤快,会洗衣做饭,田里的······”
“停停停,”感情是想给他介绍对象,方子晨听不下去了,如实相告:“我已经有夫郎了。”
“没事儿,做小的也行啊!”
她行我不行啊!
方子晨想要摇头拒绝,老板笑了笑,在他看来,哥儿硬邦邦的,哪里有娇媚柔软的姑娘好,道:“再说了,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对着一个总有腻的时候,偶尔换换口味嘛!”
这是什么渣男语录啊?
这老板要是搁在女儿国那种地方,怕是得拉去枪毙吧!
方子晨有点无语,再说了,三妻四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要么家世显赫,要么非富即贵,他现在就草民,壮丁,在这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不被抓去当炮灰就不错了,还三妻四妾?!做梦没醒呢?
而且,一个真正有魅力的男人,身边只有一个老婆,只有破车才经常换轮胎。
赵哥儿乖乖巧巧,温柔体贴,又对他死心塌地的,他已经相当知足了。
方子晨婉拒:“我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养不起。”
“玩笑话了不是,小公子在醉宵楼当值,一个月得好几两银子吧,后院还能养不起人!”
老板没放弃,这世道虽说土农工商,商人为贱,可商人能赚钱啊!不比守着那几亩薄田好?他这小小的棺材铺子在镇子上扎根不容易,醉宵楼是扶安镇上出了名的大酒楼,赌场和船航两方老大跟醉宵楼东家杨慕涛都有交情,杨掌柜老了,听闻杨慕涛打算让方子晨接杨掌柜的手,方子晨若是娶了他家姑娘,以后定能帮衬到他。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机会搭话,老板不留余力的劝说。
方子晨都怕了,跟村长说了一声,直接去外头的牛车上等。
回到小河村,赵哥儿并没有在家,先他一步去河大愣家帮忙,方子晨将户籍文书收好,才往河大愣家走。
赵哥儿在院子里帮忙洗菜,等会会有远方亲戚来吊丧,得准备饭菜等,一大帮哥儿妇人忙忙碌碌,方子晨刚到院门外,赵哥儿就看见了,他擦了手过来:“户籍都办好了吗?”
“嗯!”方子晨回。
方三少对这古人的丧事儿不太懂,赵哥儿让他跟着河西,帮忙搭把手,忙活到中午,法师来了,念咒敲鼓,又围着棺材跳了一通,接着就开始哭丧。
哭丧这种事儿向来都是死者家属哭的,可法师说哭的人越多越好,方子晨就被河西拉过去了。
他们跪在棺材左边,哥儿姑娘跪在棺材右边,两边正对着。
对面的几个妇人刚开始还在聊天,法师洒了把糯米后,哭丧时间到了。
那几个妇人顿时哭了起来,老大声,一边哭一边说着话。
听不太清楚,咿咿呀呀,唱戏似的。有的人哭得悲痛欲绝,痛不欲生,有的甚至顿足捶胸,以头抢地。
方子晨都看愣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他有点儿哭不出来,死的老人家他见都没见过一面,没半分感情,如今跪在人棺材前,只应了那句话‘斯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大活人。’
而且方三少从小顺风顺水,家里老幺,要星星他养父母还想拿着坦克帮他打下来,没遇上过什么伤心痛苦事,哭更是不可能了。
这会儿方子晨可为难了。
所有人都在哭,自己不哭好像有点儿不太仗义,之前不懂还有这一遭,辣椒也没准备,捏大腿儿也不太行,他耐痛······真是芭比Q了。
河西抽噎着抹眼泪,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赶紧哭啊!”
方子晨:“······”
赵哥儿跪在他对面,就见他东张西望,眼珠转溜溜了一下,然后抬起衣袖遮住脸,手再放下时,两眼汪汪,眼泪挂在下眼睫上,要掉不掉的,像是受了大委屈。
赵哥儿原本就掉了几滴泪眼,这会儿掉得更凶了。
哭了十几分钟,法师喊停,叫人来抬棺。
按习俗以往是要搁家里七天,不过如今天气热,只能早早抬去埋了。
赵哥儿拉着方子晨来到河家后院,见他眼尾鼻尖还红着,心疼得紧。
“你怎么哭了?”
方子晨什么德性他是懂的,大少爷脾气,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委屈,在某些事上甚至娇得很,是宁可流血流汗不流泪,今儿却哭了,他担心。
“能不哭吗?”方子晨诉苦:“我他妈的鼻毛都要被拔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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