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要听你赵叔的话。”孟氏哽咽着,心头涌上一股愧意,叮嘱道:“你多勤快些,他总愿意养你。”
小风又只‘嗯’了一声。
孟氏目光不错的看他,仔仔细细,像是要把他不差分毫的刻画在心里:
“我晓得你怨我,也不理解,但以后你长大了,嫁了人,你就晓得了,到时你自己有了娃,你也才晓得,当娘的,就没有不疼孩子的,可······人活着,总有各种无奈。”
“你恨娘,娘都懂。”她抬手抹着眼泪,额前掉下几捋碎发,因着汗结成几小撮,没能掩盖住额上的那道疤。
在小风的记忆里,这疤是当年刚改嫁给刘狗子时,孟氏带他去砍柴,回来路上他滑了一跤,要跌倒时孟氏抱住他,同他滚到了沟里,不小心撞到了石头上,当时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他吓坏了,慌张着要去找人,孟氏却捂着额头,只简单的擦了一下,安慰他,说没事,不疼。
刘狗子骂他、打他的时候,孟氏没有开口帮忙求情,甚是出手阻拦,那是她觉得自己不能违抗当家的,然过后,她半夜总会溜到柴房偷偷看他,或者站在门外哭。
不过,自刘大宝出生后,她再也没做这些事儿了。
她经常劝小风,别恨刘狗子,他打你,但肯给你一口饭吃就行,你要勤快些,听话些。
小风听话了,然后他开始拼命的干活,拼命的干活,刘狗子叫他干什么,他都听话的去做了。
可是有什么用?刘狗子喝酒了依旧会打他,不喝酒了也会打他,即使他干了很多活,也足够听话。
刘狗子打他,他不奢求他娘为他做什么,他只想要一句安慰,想孟氏抱抱他,问一句疼不疼,可孟氏从没给,她只会躲到一旁哭,一个劲的哭。
孟氏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她更爱能给她养老的弟弟,更看重她和刘狗子的
小风出事时,她有想过去看,但刘狗子不给,她便听话的没去。
因是如此,小风才会更难受,恨孟氏不对不该,可对她明晃晃的偏心与近乎冷漠的无动于衷,又让他失望和喘不过气。
“你再叫我一声娘行不行?”孟氏轻声的哀求。
小风抬眸看她,嘴巴动了动,那声娘到了喉咙口,却是怎么都喊不出来,仿佛一瞬间被谁扼住了喉咙。
“小风?”
小风转身拔腿跑了,背影几乎是有些狼狈。
孟氏下意识追了两步:“小风,小风啊!!”
方子晨躲在树后,看了这么一出‘生死离别’的戏,叹了口气,转身回了
晚上简单吃了点,在院子里纳凉,方子晨见小风又同乖仔戏闹起来,似乎没被傍晚的事儿影响,不由松了口气。
盛夏蛙鸣蟋叫,凉风习习。坐了没一会,人就犯困了。
明儿要早起,赵哥儿便道去睡吧。
喊睡的是他,可到了床上,乖仔都打起小呼噜了,他却仍是没睡着。
当初这床甚是结实,可也架不住方子晨和乖仔总在上头玩,蹦蹦跳跳的,滚来滚去的,床腿断了一根也就算,如今翻个身,床榻便吱呀作响。
他没敢多动,但方子晨却突然将手搭在他腰窝上,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睡不着?”
赵哥儿微微一怔,随后翻身挤入他怀里,紧紧抱着方子晨,闷闷的“嗯”了一声。
“舍不得吗?”方子晨问:“还是害怕了?”
赵哥儿摇摇头,油灯已经熄了,想着对方可能看不见,低声开口。
“不怕。”
方子晨手伸进他衣里,摩挲着他柔滑的腰窝,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真的?”
赵哥儿睫毛颤抖。
两人隔得是那么的近,近到方子晨说话时,他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他的手也很烫,摩挲过的地方,仿佛都要起了火。
不是不怕。
源州于赵哥儿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怕的同时,又克制不住的向往。
他说怕,又更怕方子晨真把他和孩子留村里。
他的那点怕,抵不过他对方子晨的渴望,他的全部心神,都被方子晨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着,情绪不受掌控,这很危险,却又让他止不住的沦陷。
能同他在一起,于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诱惑。
赵哥儿贴过去,吻上方子晨嘴角。
“我不怕。”他说:“因为有你,所以无论去哪里,我都愿意,也无所畏惧。”
方子晨的脸穆然红了,感觉身子有些飘,若不是想明儿要赶路,他现在都想直接上演一番饿狼传说,两人的动作片。
……
赵哥儿是个节俭的,方子晨又是个抠搜的,连院子里还没熟的,只拇指大的黄瓜都恨不得摘了带去,地皮也想刮三层。这会东西大大小小,堆成一堆。
是租的村长家的牛车。
小河村到源州,早上早早出发,牛车也要傍晚才能到。不过这算是好的,若是离得远,得个三天两夜,因此很多书生赶考,不说住客栈的费用,就是这来来回回的‘车费’,对出身农家的学子来说,都够吃一壶了。
村里人还想卖辣椒和蒜头给赵哥儿,以后摘了,肯定要让村长帮着送,如此虽是麻烦,但也是条挣钱的门路,若不卖给赵哥儿,他们自个挑镇上卖,是卖不出这般多的,等村里人一起摘够了,托着村长送过去,给点银子,村长有得赚,他们自己也有得赚,就是赚的没之前多,不过一趟下来,几十文车钱,十几家平摊,好像也没去多少。
赵哥儿自是无所谓的,这次村长去,也好认认门。
东西很多,一一搬上牛车,叠成了个小山,高出车栏很多,路途颠簸怕掉下来,村长拿了跟绳子绑,只最外头留了三个位。
好多人都来送了,这会只晨光熹微,若换镇上人家,怕是都未起,但村里干活的,都是早早起来,好趁着天气凉快多干点活,大家送了些种的蔬菜,一些鸡鸭蛋和腊鱼腊肉,赵哥儿推辞着不要。
“拿着吧!自家地里种的,不值几个钱,但你们到了源州,就得花银子买了,拿着去,也能吃几餐。”
“是啊是啊,车上不是还空着地儿么,正好放。”
鸡蛋鸭蛋却是拿不了的,一天牛车,人屁股蛋都要碎,这鸡鸭蛋拿到源州,估计也是要吃个寂寞了。
一大帮人絮絮叨叨,赵哥儿却敏感的突然朝一侧扭头。
马汶正站在人群外,目光不错的看他,脸上神情恍惚且压抑。
见他突然望过来,他目光闪躲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望过去。
赵哥儿同他视线一对视,便立马蹙着眉头移开。
马汶抿着嘴,满是落寞。
刘婶子早早就起来蒸了一锅包子。
这会同刘叔和溜溜一来,就见着方子晨和赵哥儿被一群人围着。
乖仔和小风已经自己爬上了牛车。狗子被关在鸡笼里,挂在车外头。
溜溜冲过来,又是一场惹人声泪俱下的生死离别。
“乖仔······”
“溜溜······”
“乖仔······”
“溜溜······”
方子晨就听他们深情彼此呼唤几声,然后······还在那你来我往的叫着。
刘婶子从篮子里拿了两个包子出来,一个递给小风,一个给了乖仔。
乖仔哽咽着接过包子:“谢谢刘奶奶~”
“乖仔,”溜溜趴着牛车,仰头喊他。
乖仔蹲到车板上,双眼泪汪汪。
“溜溜,我们有缘无分啊!”他吸吸鼻子,说:“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依为命,但如今却要分隔两地,从此天涯两茫茫,不相见,可怜哟~”
赵哥儿:“······”
方子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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