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周围的两府四州,费金亦都发出消息,说是长公主谋逆叛国,命令他们速速来京救驾。
张得水道:“殿下许以高官厚禄,子孙万代的富贵,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轻重高低。都已经蓄势待发,只能夜行来京,瞒过这些逆贼。”
费金亦还是没有松开眉,他知道这个决定有多冒险。
张得水便继续谄媚道:“殿下不必焦心。长乐殿那位据说病的厉害,谁都不见,天天窝在寝殿里不出来,又不宣太医,老奴瞧着,像是早死的命相。”
费金亦闭着眼,他知道这话不能信,片刻后还是问:“那个孽种是真的病了吗?”
生病没有关系,但病的不能出行,甚至见人,任谁都知道其中的蹊跷。
费金亦由衷道:“真希望能听到她的死讯。”
在惶惶难安中,崔桂等到了第四日,长乐殿传出消息,长公主就恢复过来,可以如常见人,处理政事了。
*
容见睡了很好的一觉,醒来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
他偏过头,发现帐子没有完全拢着,俯身凑近了一些,透过缝隙,看到明野靠在床沿边看书,随意扎着的高马尾垂在自己的枕边。
明野的感知十分敏锐,几乎立刻就察觉到容见醒了,他回过了头,两人正好对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也没有眨眼。
外面似乎很明亮,而帐子里昏昏暗暗。
一明一暗间,容见缓慢地眨了下眼,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明野伸手撩开帐子,肯定地说:“你醒了。”
强烈的阳光照了进来,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光,容见觉得有些刺眼。
明野穿了一件宽大舒适的道袍,单膝曲起,上面摊着一本蓝皮线订的手抄书,整个人似乎很放松。
容见跳下床,赤脚踩在他的道袍上,瞥见封皮上的书名是《太虚经》,心中有些许疑惑,明野平时会看这样的书吗?
但也没有想太多,明野抱住了他,身上的冷香更重,昨日那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消失了。
洗漱用饭过后,容见本来是要找周姑姑帮忙化妆,却没叫成,因为明野帮他画了眉,稍微装点了些脂粉,抹了朱红的口脂。
其间也谈了近几日宫内外的情况,容见知道利害关系,说是待会就去内阁,要与朝臣见面。
至于费金亦,容见问道:“他是打算做什么吗?”
明野用口脂一点一点描摹出容见嘴唇的形状,回道:“上京周围两府的兵马有异动。他可能是想直接逼宫。”
容见听了后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古代的工艺本来就不怎么样,口脂未干,又重叠在了一起,已经无法恢复原样了。
明野的拇指顶起容见的下巴,低头看着他的嘴唇,评价道:“只能擦掉再涂了。”
然后,在容见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吻掉毁了的口脂,在湿而热的嘴唇上抹了新的。
清醒过后,容见一如往常地同人商量政事,在见到长公主安然无恙,崔桂才放下心。
好像并未发生那场没有缘由的昏睡。
不同的大夫诊治了很多次,也在宫外冒用他人姓名找过太医,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他们都没有再提过那件事。
但容见知道明野记得很清楚。
之后的几天里,明野几乎没有离开容见的身边,除非一些必要的事物,做完后还是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傍晚时离开太平宫后,又会通过别的方式回来,站在那棵桂树上,敲开容见的窗,再次相拥着入睡,什么也没有做,仿佛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
在宫中的时候,明野都在不老斋中处理公务。
申时过半,容见同崔桂谈完话,出去的时候,明野还是不在,问了随身的亲卫才得知明野在不老斋中与人会面,正好得闲,便自己过去了。
容见进去的时候,也没人拦着,他以为事情结束,人已经走了,推开门看到书斋靠窗的位置坐了个陌生人,他没见过,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他迟疑着要不要退出去,明野朝他招了招手,没有顾忌地介绍道:“殿下,这是万来商会的老板,周照清。”
周照清一愣,抬起头,朝门边看去。
久闻不如见面,这位长公主果真生得极美。
周照清站起来行礼,那位长公主很客气地叫他坐下。
这是周照清第一次见到长公主。
在他的记忆里,虽然侍奉明野已久,但明野不会经常提起这位长公主。
明野的话不多,再重要的事也不会反复提醒。长公主非常特别,明野为之出生入死,却也只偶尔在周照清面前说与他有关的事。
但周照清会经常意识到长公主的存在,最开始的桂花香气,用贝壳粘成的眉黛,红宝石的花钿,长公主是隐秘存在于明野人生中的人。
最近的一次是在两天前,长公主还在病中,明野不能出宫,事情紧急,所以周照清被召入禁庭,在这里与明野见面。
周照清才从边疆赶回来,将那里的消息一一告知明野。北疆的羴然人暂时退守草原,但留守在边境的兵力不足,暂时不能攻入,关于冬日的用兵计划,还需商议。
当然,周照清并不行军打仗,他负责粮草问题,且是明野的心腹,所以才由他来说。
讲完这些后,周照清等待明野的指示。
明野坐在主位,搭着眼帘,似乎在看手中的密报。
周照清等了好一会儿,叫了他第二次,明野回过神,淡淡道:“抱歉。”
周照清问:“那公子的意思是?”
明野重新翻看手中的折子,漫不经心道:“我没听清。”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周照清第一次听到他说类似这样的话。
他想了想,心惊胆战道:“长公主那……真的病得很严重吗?”
明野很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偏过脸,认真道:“怎么会?”
长公主坐下后,明野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一边,给容见倒了茶,又挑了个橘子,剥好后尝了一瓣,递给了容见。
那么亲密,那么寻常,令周照清无端地想起那个眼神。
周照清是一个极端自我的人,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何明野这样的人,毫无征兆地愿意为一个人付出一切,他没有那样的感情,有时甚至会怀疑,明野所做的是否在布置一个惊天大局,最后的目标不是那位长公主,长公主只是借口。
但今天之后,周照清不会怀疑了。虽然他仍旧不能理解,却看到了这样的感情。
谈完话后,周照清匆匆告辞,容见吃了两个橘子,正想着给明野也挑一个的时候,四福走了进来,说是吏部侍郎有事禀告。
有了政务,就不能继续和男朋友谈恋爱了,容见可怜巴巴地和明野告别。
明野笑了笑,安慰道:“等忙完这一会儿,我去找你。”
出门之后,距离外面的正门有很长一段路,容见走到一半,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到一个亲卫提着个木箱子走了进去。
这是明野要做的事吗?
那个箱子看起来不像是放着什么机要密报。
明野说的话,容见一般都不会怀疑,此时却突然察觉到不对,脚步一顿,走了回去。
门外守着的亲卫都愣住了。
但明野的意思是,见长公主如见他,任何时候都不可阻拦,军令如山,亲卫也没拦着,任由容见放轻脚步,靠近不老斋,推门而入。
桌案上摊着书,明野垂着左手,亲卫解开纱布,似乎正在上药。
明野听到门的声响,抬起头,看到容见时怔了怔。
容见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低下头,看到还未包扎的伤口。明野的左边手腕上有几道很深的刻痕,有一道划得很深,像是没有控制好力道,还有几道是浅的。
深和浅都是相对,刀刃留下的伤痕,至今也没有痊愈。
不可能是失神,也不可能那么凑巧。
明野的谎话说得很严谨,在容见醒来后发现他的伤口时,他意识到如果他们之间很亲密的接触,就不可能瞒得住。所以要给容见适当的理由,让他自己找到缘由,隐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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