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尘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瞧她这般模样,又立马后悔,她将她摁过来,抚着后背:“好,不说这个了。”
卿舟雪紧绷着身躯,她知道此事弄清楚,对于师尊,对于自己同样重要“我……”
卿舟雪将下唇咬得发白,“他们想让我肉身死掉,然后……然后剑魂便可以重新易主。其他的,我听不太懂。”
“然后……”卿舟雪道:“好像我的意识越薄弱,愈合的速度就愈发缓慢。”
“易主?”云舒尘喃喃念了一遍。
这和李潮音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一样——太上忘情分明是想找卿舟雪这个人,意图暂且不明。
但是流云仙宗的掌门人关维清,却暗地里想要杀人夺取剑魂。
如此一观,那位老祖宗,难道真不知道自己手下的走狗在干些什么?
正想到此时,忽然自剑冢外边传来了一些声响,像是有一大批人马赶来。
卿舟雪顿时警觉起来,她一把披起衣裳出了水,水声嘀嗒响了一次,被她用灵力瞬间蒸干。
“师尊,方才我们进来,恐怕已经破了剑冢的结界,一时尚未合拢,不知是何方的人,这便跟进来了。”
云舒尘亦紧随其后,“先往里走。”
她们二人相互搀扶着,朝剑冢深处撤去。
这洞内很深,七拐八拐,石头皆是润润的,稍有不慎便很容易打滑。
此刻二人丹田充盈,倒是并不惧于此,身法都轻灵了许多。
云舒尘和卿舟雪朝着洞内光亮处去,见着石壁变窄,卡得人险些动弹不得,她们努力从一道缝隙之中钻过去后——
面前豁然开朗。
卿舟雪眼睛刺疼,她率先注意到的便是那一抹亮眼的光芒。
硕大的一盏明灯燃在一方空旷的石堆中央,正缓缓浮沉。
四周是许许多多的破剑废铁,一把一把,嵌在石堆里头。像是废山之上骤然凸起的嶙峋尖木,带有一种蛮荒苍凉的美感。
石室相当广阔,往上延展着,这灯光已经相当明朗,但是石室穹顶,却还是有灯烛照不见的地方,处于一片昏暗。
像是深不可测的天穹。
“那便是星燧了。”
云舒尘眯眼看着那盏明灯,她飞身上去,悬在它前边,慢慢伸出了一只手。
结果她刚碰上去,一道结界光芒迸射,手背被狠狠地打开。
云舒尘微微一惊,往后退了许多,直接落了下来,卿舟雪连忙将她接住。
卿舟雪回头望着那一道缝隙,只听得人声越来越近,低声道:“听声音约莫还有二三十丈,很快便要寻到此处来。不知是太初境还是流云仙宗。”
“无事。”云舒尘揉着手背,冷笑一声:“此时丹田充盈。倘若关维清敢来,我们正好与他算算账。”
卿舟雪点点头,她看了一眼这周边地貌,拉着云舒尘躲在一把硕大的石剑之后,将气息收敛,争取让人难以辨向。
脚步声隆隆地,恰如千军万马,整个石室的穹顶都被震得巨响。
师徒二人听着听着,神色愈发凝重。
此番,来者不少。
第157章
卿舟雪稍微侧过身子,灯火于她的眼中,跃成一片明焰。
她盯着裂隙中蠢蠢欲动的影子,捏紧了云舒尘的手腕。
心跳得越来越快,整个人的身躯都紧绷到了极致,像一把拉到极致的弓弦。
一根针一样的银亮影子,从卿舟雪瞳孔中迅疾滑过。她神色一凝,而后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清霜剑?
那把银亮长剑寻觅一番,直接朝卿舟雪飞来,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在空阔的石室之内响起。
她一把将剑握紧,指向裂隙之中,一个影子钻了进来,卿舟雪定睛一看,提起的一口气顿时松掉。
那影子晃了晃,顿时站定,而后喊了几声:“——卿舟雪?——云师叔?你们在么?”
卿舟雪刚想出去,云舒尘却一把拉住了她,用气音道:“再等等。”
借着烛火一照,那鲜衣少女的身姿,正是阮明珠。
她的眼珠四处打转,嘀咕道:“奇怪,清霜剑分明是往这边来的。”
阮明珠又缩回石缝,“师尊,师叔,这里有盏灯,但是我没瞧见人哪。”
而后传来钟长老和越长老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同门在四处探寻。直到越长歌也钻进来,眼光四处打量了一周,的确空空荡荡,不见人息。
两位长老正疑惑时,又听到外边传来一阵人声。
他们面色微凝,如有所料,转身看去,石室之外一阵兵荒马乱,大批的各派仙宗子弟涌入。
为首的男子一身道袍,手执拂尘,缓步跟在后头。
但是诸位同僚却自然而然地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钟长老见了此人,面色愈沉。
越长歌则冷笑一声,眼睛一挑,暗骂了句晦气。
那男子正是流云仙宗现任的掌门人——关维清。他眯眼环视了这剑冢一番,又微微一笑,将目光放在两位长老身上:“道友,未曾想在此处见面了。”
“太初境是名门正宗,窝藏魔族叛徒,此一事让天下人晓得了,岂不是啼笑皆非。”
他神色淡淡:“两位还是将她们交出为好。”
钟隐石道:“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不愧是贵宗的做派。”
关维清讶然:“此话怎讲?”
越长歌啐了一口:“卿舟雪身为太初境的弟子,问仙大会的魁首,好好的一个人,在你们流云仙宗地盘上被掳走?此事有没有交代?”
关维清面露沉痛:“那孩子的确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偏偏要和那妖女搅上关系,偏信惑言,这一次……”
一旁的人道:“道友稍安勿躁。此一事我宗已经追查清楚,卿舟雪的确是外出时被魔族捉去。”
越长歌冷笑一声:“把你那嘴放干净点。什么妖女?云舒尘修的是正儿八经的仙道法门!”
“再者,你们这天下第一宗什么时候这般势弱了。”
越长歌反问道,“几个小屁孩都看不住,魔族来了还能在眼皮子底下轻易抢走?况且抢走了几日尚渺无音讯。哟,本座以前怎么没看魔族这般厉害?这么厉害怎么不掀了你家天灵盖?”
四周传来几声闷笑,关维清脸色一沉,将拂尘一甩,开门见山道:“捉拿魔族叛徒,刻不容缓。光耍嘴上功夫无用,太初境是执意要包庇那二人么?”
阮明珠一听就恼了:“你身为掌门,怎么听不懂人话——”
钟长老拍了拍徒弟的头,止住她:“云舒尘与卿舟雪二人,并不在太初境。”
卿舟雪紧紧捏着清霜剑,当她听见关维清说出“妖女”二字时,面上一时冷若凝霜。再联想他如何对待自己,那千刀万剐,雷劈火烧之痛历历在目,纵使淡然如她,此刻也杀心骤起。
卿舟雪刚想动弹,却发现自己浑身竟然被藤蔓束住,不知不觉缠得很紧。
她愣了一瞬,回头看向云舒尘,但是师尊却径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众人只听到一声袅娜的轻笑,重重暗影之间,女人的罗裙先从底下曳出,她从容走上几步,整个身影便从暗处姝丽地现了出来。
越长老和钟长老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微喜,又极快地带了隐忧。
云舒尘看向关维清,她负手而立,静在不远处,微微一笑:“这位便是流云仙宗的掌门人了?又变成了生面孔。”
流云仙宗的掌门有职无权,一代换过一代,全凭老祖心情。
太上忘情坐镇于此时,宗门上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大事全都是请示她定夺。
直到她闭关以后,大家才渐渐想起流云仙宗的掌门人。
关维清是流云仙宗的第二十三任掌门,目前才即位几年,资历不算深厚。但他早已经厌倦了被那个女人事事压一头的感觉,哪怕这些年太上忘情从未出关过。
她的影子一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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