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她怀里乖乖地喝了下去,还得一边半阖着眼睛,听那个坏女人冷淡又啰嗦的训话。
她讲一句,云舒尘就先应一句,应到最后她已经有点烦恼了,抬眸幽幽地盯着卿舟雪近在咫尺的唇瓣,半真半假地试探道:
“师尊再讲一句,我就亲你。”
第214章
云舒尘这一句话说出时,卿舟雪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之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倘若卿舟雪面上显出任何一丝羞赧,或是恼她不敬的神色,云舒尘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她轻抿着下唇,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然而卿舟雪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眉梢轻扬,这神情淡淡,完全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波澜。
……果然是太冒犯了些么。
云舒尘双眸垂下,微微往左一挪,就要开口服软认错时——下巴却被指尖抬起,一片阴翳向她整张脸缓缓投来。
她的呼吸在此一瞬止息。
脸上被人用唇,轻轻碰了一下。
卿舟雪并未马上离去,眼睫微垂,贴着她的面颊说完最后一句:
“平日里修习道法静心,你年纪还小,不宜多思情爱之事。”
银白的长发,自她手中穿梭而过,云舒尘微微抬着手,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卿舟雪将帘子放下,起身离去。
一直走出房门,走向茫茫夜色。
直到屋内的暧昧低沉的气息,逐渐被卿舟雪抛向身后。
她并没有走远,也没有想要离去,只是觉得屋内太热,想出来吹吹冷风。
胸口的起伏不甚明显,但已经能清晰感觉方寸已乱。并非是害羞,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卿舟雪揉着眉心,最后将微冷的手掌覆于自己的额头上。
刚才……这是在干什么。
她才十四岁。
就算比同龄的少女成熟一些,那也是个小孩子。
冷风吹得清醒了一些,她一直在外边守到浑身都透凉,眉梢上都飞了些细雪。
只间隔一道墙内。
云舒尘僵了半晌,她摸了摸脸庞边,方才的触碰轻如鸿毛。
可绝不是错觉。
像是朱笔沾了胭脂,往清水中一点,烟雾般的浅红就此在她白净的皮肤上扩散开。
云舒尘抚着双颊,唇角微微翘着。
嗯,试探成功。
她今日还收获了意外之喜——师尊对于这种玩笑话不反感,依旧会纵着她,甚至还会吻她。
她心里轻快,足尖轻轻点地,披着衣衫,散着一头乌发。就这样鞋袜也不着,踩着木地板走向门边,将房门推开一点点。
果然那个出尘的身影,依旧停在不远处,没有离去。
“晚上好冷。”
她呵出一口白气,搓着自己的胳膊,冲着那人遥遥道:“你不抱着我,我冻得睡不着。”
卿舟雪没有动弹,僵持了片刻。
“卿卿!”
风将她愉悦的声音送过来。
卿舟雪的神色微动,在心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甫一转身,便瞧见门半开半掩,少女赤足披着头发,衣冠不整,扒着门冲她微微笑,在月夜下,愈发像个惑人的妖精。
怎会如此?
卿舟雪心中微悸,板正了自己的思想。她深知许多事本是常事,但人若一深想,就很容易看偏。
尤其是如自己这般,识得羞云怯雨,却在其后守寡多年的。
她以相当优越的自制力,遏制了一些奇怪的思绪。
再看云舒尘,果然就顺眼了许多。
云舒尘仰着头,发现卿舟雪又回到了神态自若的模样。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明明刚才还……那她为何突然出去了?
她走进门以后,云舒尘将门一关,很快自身后环上了她的腰身。
“等一下。”卿舟雪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开。她的衣裳上沾着点野外的冷雪,不甚舒服。雪不一定干净,她但凡出门总是习惯换一套。
云舒尘歪着头看她,松了手。
而当一根腰带落在地上时,她愣了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怎么……怎么突然开始……毫无遮掩地……
脱衣服了?
方才尽在掌握的感觉,忽地有些脱缰。
她心跳怦然,眼睛瞧见大片的白,毫无地方可放。
其实卿舟雪从来没有特意避开过她,大多只是转个身。
只不过云舒尘早晨总是迷蒙地睁不开眼睛,从来无缘得见这种大场面。
她的动作很利落,没过多久便转过身来。
云舒尘还在看着她发怔。
直到面颊上贴了她微凉的手心,卿舟雪捧着她的脸,“早些睡。”
那双眼如梦初醒,低下来。
不知为何,云舒尘瞅了一眼自己,声音莫名有些低落,心不在焉地答道:“嗯。”
她失掉了方才的喜悦,虽说圆掉了在沐浴时的一些念想。可若是真把一切放在她眼前来,她虽瞧得目不转睛,又因觉得自己远比不上她那样,拥有成熟紧致的曲线而黯然失落。
平日里云舒尘本是依偎着卿舟雪取暖,但是今日她隔着层被子,冲着她一顿扒拉以后,愈发失落,索性一个人卷被而眠,轻轻眨了一下眼:“师尊,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女的。”
云舒尘愣了一下,噎住半晌:“……我,我当然知道。”
卿舟雪睁开眼睛,有意引导了一下:“你为何会知晓?”
云舒尘想了许久,确实不记得她还说过这种话。按她的生性,也不该将这些隐私拿着到处去说。
所以——为什么呢?
她也有些疑惑,想了半天,忽地眸光一亮:“想起来了。”
卿舟雪侧眸看着她,一动不动。
“希音讲的。”
卿舟雪暗藏在眼底的几分希冀,终究是落了空。
不过——希音那家伙平时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怎么说的。”
“她说你浑身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这样的气质。”身旁的少女又靠了过来,用气音和她说悄悄话:“譬如……嗯。”
卿舟雪一脸莫名,她任由云舒尘牵起了她的手,还摁上了她指尖。
这一双手纤细白皙,修得一丝不苟。她摸了半晌,欣慰道:“师尊并未蓄甲,不是么。”
“……”
大多还是因为习武,太长的指甲容易折断,不甚方便。
卿舟雪总觉奇怪,如今的后辈头脑里不知装着些什么混沌东西,平日灌经文道书,灌剑法姿势什么都灌不进去,只有这些玩意烂熟于心,灵活化用。
“我说这些,你可会生气?”颈边蹭过她的头发,气音仍浅浅地挠着她的颈脖:“我也不是故意学的,很是无辜。”
“我何时和你生气过。”卿舟雪将她半截身子塞回被褥。
“那还有呢。”云舒尘眯眼打了个呵欠,显然很困,但是仍要揪着卿舟雪问完。“什么样的女人?”
“她怎样都好。”
云舒尘以为她只是敷衍,却不料卿舟雪从未敷衍过她的任何话。
“那……”
她不满意,看起来还想问,卿舟雪突然伸手抵住她的唇。
月光皎然。
女人的神色在一片银辉里显得格外不可捉摸:
“你……”
“喜欢我了么?”
云舒尘安静地住了嘴,自她惯来四平八稳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态度。
但感觉……感觉不是好的态度。
她有些紧张,话都堵在喉头。本是想着缓慢试探,温水煮青蛙一般走向她心里,却不料卿舟雪一下子将她挑明。
浑水里的鱼就这样,忽然被捞起来,掉在了案板上。
是什么引起了她的警觉?
可能是一下子问得太多,引她生疑了。
想起刚才卿舟雪说让她少思情爱之事,这很可能是一种隐晦的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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