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简云闲俯身贴过来,气息拂上了易鹤野的耳尖:
“我没有,长官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易鹤野一个急转差点把人甩出去——该死的,这个混账怎么话这么多?
于是他拍拍小明的音响——小明自称那是他的性感喉结,让他外放了起了硬核的重金属摇滚。
撕心裂肺的吼声盖住了简云闲的呼吸声,在巨大的分贝下,易鹤野觉得全世界都宁静了下去。
易鹤野最大的优点就是,只要进入了工作状态,就能绝对排出一切干扰。
在摇滚乐的屏蔽之下,易鹤野的思路逐渐打开,风呼呼掀着他的刘海,嗓子也不疼了,脑子也不糊了,仿佛还能再战他个八百回合。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简云闲的声音:“长官,我们现在要去哪?”
进入绝对领域的易鹤野被吓得一激灵,回过神来:“图灵疗养院。”
图灵疗养院是一家不对人类开放的特殊疗养院,这里“疗养”的对象都是人工智能。
现如今,随着人工智能发展日益迅猛,AI人权成为新的社会议题,部分政客为了拉拢,推动了很多看起来非常鸡肋的AI关怀设施,图灵疗养院就是其中之一。
图灵疗养院内存放着的,大多是造成过一定社会影响的、现已淘汰的机器或是AI。
譬如曾经参与过航天项目的AI厨师,在爆炸中拯救过人类的居家机器人,见证过大型企业兴衰成败的文秘人工智能等等。
“疗养院也会有悬赏吗?”简云闲问,“谁会花钱买一堆废铁的命?”
易鹤野说:“他们自己。”
这些大多已经过度老化破旧、拥有极其低质量的日常生活,但是为了满足政客们所谓的“AI人权关怀”,不得不在一次次翻修中苟延残喘。
猎人们有时常会接到来自疗养院的委托,大多数是这些AI自己要求的。
他们希望猎人们协助自己了断这无法终结的一生,毕竟对于大多数老旧AI来讲,进入回收炉重造、迎来新生,才是真正值得向往的事情。
“这类活我们一般不接。”易鹤野说,“钱少事多白忙活。”
这些申请“报废自己”的AI,大多没有多少积蓄,拿着星星点点可怜的报酬,却要让猎人承担可能违法的风险,自然不会有冤大头主动揽这类活。
易鹤野:“这次的狩猎对象代号FOUR,是四维成立时的AI元老,是比较少见的参与游戏编程的AI——他的自杀申请已经在狩猎网上挂了三年了,没人理过。”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梭到了C8区。
毕竟是政府机构,不能在D区E区这样的埋汰贫民窟设立,但又没有那么高的社会价值足够跻身B区和A区,就只能折中,选择平民阶级的C区。
这里的天空也没有什么靓丽的颜色,但相比起来没有那么多工厂和污染,城市规划也舒服了很多。
这里有学校和医院,还有一些很小的花园,这都是D区不曾见到的。
易鹤野心中悄悄做着对比,看到腰上扶着的手,忍不住问:“你家住在A区?”
“是啊。”简云闲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拿到A区权限卡,我很想邀请你去我家坐坐。”
A区是五个区中唯一一个需要权限进入的地方,简云闲又是易鹤野遇到过唯一一个具有权限的人,这让易鹤野连羡慕的情绪都不敢有。
这短暂的走神维持了不过半分钟,他们便到了图灵疗养院,在地段拥挤的C区,这一块用地面积也注定不会很大。
和新闻报道中的靓丽画面不同,这疗养院的招牌已经生了锈,雨水冲刷下,锈迹凄惨地流淌,变得凋零而残破。
大院里,面色麻木的人类护工在消极地打扫着地上的落叶——这些是社会上少数服务于AI的人类,社会地位的颠倒,让他们从心底排斥这份工作。
易鹤野拉上口罩,拿着伪造的邀请函,带着“一看就是好人”的简云闲、带着他的肥羊成功混进去。
简云闲:“你现在干这种事都没有负罪感了吗?”
易鹤野:“伪装条子已经让我没有底线了。”
两个人一边搭着腔,一边走进院落里唯一一座六层高的楼房,看起来面积不是很大,装修也非常的朴实。
毕竟历史上值得进疗养院的AI并不多,人类也没有多余的资源和精力对此进行投资。
一进门,两边一排排死气沉沉的房间内,就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咔哧咔哧的机械摩擦响,一声声接触不良的电流声,还有几乎一直在长鸣的机械故障警报……
这让易鹤野想起了医院的病房,他小时候曾经在C区住过很长时间的院,一到夜里,一排排黑黢黢的房间里,就会传来各种各样的呻口今、叹息和哀嚎,叫人心神不宁。
易鹤野皱着眉朝里张望,一个房间里,程序错乱的机器被麻绳捆在一起,修理工打开它的脑壳皱着眉头捣鼓,机器的机身仍旧不受控制地挣扎着、四五个保安拿着防爆盾,看着它冒着噗噗的黑烟。
而另一间房里,学校的老师带着一群鸡崽大的小孩围成一个圈,圆圈正中央,是个被玻璃罩罩起来的老机器人。
机器人疲惫地坐在中央,一动不动地听着老师介绍自己:“这是星云N1号,见证过上世纪末最大的一场流星雨……”
在小孩们浮夸的惊呼声中,易鹤野扭过头。
与其说他们是在疗养院中疗养,不如说更像是被关在博物馆里的展品,见证着不属于自己的历史、满足人类的猎奇。
他们大多都是想要结束这一切的,在来这里之前易鹤野心存怀疑,现在他对这一点坚定不移。
从楼道这一端走到另一头,听着一声声绝望的残喘,易鹤野觉得肺部的氧气都快耗完了。
他没着急上楼,而是躲进楼梯后安静昏暗的小隔间里,偷偷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没点着,就叼着。
简云闲牵着羊,跟他一起并排藏在昏暗中,把那惨无人道的哀鸣暂时留在惨白的灯光下。
易鹤野闻到身边传来淡淡的檀香味,垂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抬起眼,似乎想要调侃,但声音却不可控地有些喑哑:
“SHEEP被我抓到之后,肯定也会被送到这里给人参观吧?”
“或许呢,谁知道。”简云闲野跟着有些惆怅地笑起来,“听起来你还有点舍不得的样子。”
罕见地,易鹤野沉默起来。
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简云闲在心里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说话也有可能是易鹤野反射弧还没接收到信号(划掉)
第28章 编号028
面前, 易鹤野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轻笑起来。
“不会的,如果我能抓到SHEEP, 我会让他尸骨无存, 让他连皮囊都不会留下。”易鹤野说,“比起被当成动物园的猴子一样供人把玩观赏,倒不如变成一缕烟来得痛快潇洒。”
简云闲笑道:“你还挺替他考虑。”
易鹤野转身上楼:“主要是把他撕得粉碎, 我自己会很爽。”
FOUR的房间在三层,小云朵大概是被楼下机器的哀嚎吓到了,扭着屁股飞快往楼上蹿,木质的地板被它肥硕的小脚敲得咚咚乱响。
易鹤野有些担心他把这破烂地板踩塌了,就跟在后面, 提溜着它的小领带,单手把这百把斤的硕羊一路拎上楼。
被卡着脖子的小云朵一脸懵比, 缓慢蠕动着四肢短腿,挣扎, 但没完全挣扎。
到了三楼, 易鹤野把羊“咚”的一声放在地上,小云朵赶紧弹开,凑到简云闲腿边蹭起来。
易鹤野第一次见面就揍了它,它跟易鹤野亲不起来也很正常,但这还是让当了两层楼搬运工的易鹤野非常不爽。
他弯着腰指着小云朵的鼻子,表情凶狠:“狼心狗肺的东西。”
小云朵就更躲在简云闲身后不敢出声了。
简云闲笑着拉架, 然后转身对小云朵说:“小云朵, 你真的要减肥了, 从今晚的夜宵开始减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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