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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157)

作者:明灵不顾 时间:2024-04-12 10:37:03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时泾心惊不已,忙道:“爷万万不可能接受以此代价换来的功!”

  时泾顿了顿还是接过,视线在其上停留片刻,转过脸强自维持着镇定却还是鼻子发酸,踌躇着道:“唐突有问,愿请答,莫怪。”

  时泾叹道:“你也别怨侯爷,面对这样的做法,他也是……”

  “可是你知道吗?哪怕侯爷不屑一顾,他也能为此舍得……”缄语闭了闭眼睛,道,“这种极端并不是多么荣耀的事情,或许还会成为一种负担,压得人喘不上来气,或言之为缺陷。只是,除此之外他还有别的方式可以用吗?”

  “至于蛊毒,总有应对的办法,带人铤而走险去魏玠那搜寻拿到了一些可以作克制的药,就是云督曾经服用过的,但是听大夫说只能吊命而已,其弊端也很明显,甚至会……”时泾皱眉说,“可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只要活着就还不会绝望,还有时间再去想办法的。”

  缄语怔怔望着时泾,眼眶泛红而没有落泪,说:“好,好……我和阿竺等他回家。”

  两人沉默了一阵,缄语这才留意到时泾身上的伤,平了平思绪,拿出被薄绢包着的药草递过去,关切地道:“或能用,勿推辞。”

  缄语苦笑了声,心知这是个无比缥缈的安慰,却也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

  ——

  快要什么都识不清了。

  外面或为午后,雀鸟掠起湖漪,或为近暮,有着在火般燃烧的晚霞下,伴随着炊烟徐徐归家的人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云卿安现下所处这般的阴暗血腥。····四肢都被锁链紧紧缠绕在刑架之上,圆头钢钉穿透他的手心脚背,动弹一丝就是骨头连着心脉的剧痛,分明都要没有知觉了,痛楚却仍是极重。过往的记忆片段明晰尤甚,又都与他那般飘飘荡荡一同坠落。

  早该断离,惟一个请求,一个哀求,仍令苦撑受煎,折傲妥协。只想把司马厝弃下的戒环拿回来。

  “还真的冥顽不灵,有意想让你少吃点苦头,却这般骨头硬!之前对你毕恭毕敬的人这会子都巴不得你早点死,被拿去了的东西怎么可能还会还到你的手上?”

  “痴心妄想,再求我一万次也是白搭,之前不过是有意看看你的表现,没想到还真能做到那份上。见过人穿的红绣鞋吗?玲珑三寸轻移莲步,不如……”

  酷刑之一,铸铁为鞋,烧红使人穿之,废足逼供。

  云卿安闻言不自觉地动了动,而不是瑟缩。他的浑身脏乱不堪,阴影挡住他血迹斑驳的脸,纠缠的乱发间只有一双眸子依旧寒澈,却如死寂。

  行动能力怕是早就已经废了,后背脊椎那断裂般的疼痛便是提醒着他这个事实,如提线木偶残喘着,都无所谓了。额间滑落的一滴血落到了唇上,似觉到了苦涩和腥味,意识即将抽离的那刻,周围任何事物都在他眼前变成了草木。

  不经三途,贪渡梵河。

  警觉和刺激却不断吊着他,生变时若将他从渊底硬生生地拽了回来,难视难感,刃接惊声嘈杂,独一无二的熟悉感却由周身各处侵占而来,而他反是更加惊骇恐惧。

  挡掩退缩都是徒劳,埋脸阖眼,无可挣动,只求司马厝别看到他的这副残破模样……为什么要来?

  直至混乱打斗被暂时隔绝,刺光傩面犹冷然,遮去了其他形貌神色,酸涩化泪自眼角偷偷地滑落,相对而艰。隐忍的崩溃,交织的悔恨,慌乱焦急如今全是深眸难诉。

  司马厝最大程度地放轻了拥护的力,不让其遍体鳞伤尽作碎,所行抗动却是干脆利落,不敢令卿安知他来,却又急望能知。

  青丝藏灰,断线欲坠,刺痛裂心。

  造成这样的局面,弄成这个样子,自己何尝不也有着很大的责任!如果没有少闻少问,没有冷言相对,没有无意间丢弃……说了好好看着他,守着他的,结果都付诸什么地方去了?甚至若不是收到姚定筠传来的竹燕提醒,都极有可能就这么永远地错过。

  后怕差点就能将他淹得窒息,先罔论对错与否,司马厝再难在这个时候左右旁顾,恐再迟来一些,就彻底失去机会。

  或阻或拦或搜查,对其视为千古罪人的纷纷共带指责,被疑私藏朝廷罪犯的针锋相对,皆愿执护。烟铭、外贼……根本都与他无关。

  就像曾言过,带他回朔北远京去。

  可所面的却是即被无罪释放的广昌伯,于牢得护未有恙,皆如云卿安先前算计好的。

  纷繁乱象浊了鹰的炬目,锋棱却没有被磨平。广昌伯扶着墙根站稳,深深凝视着司马厝,若能透过傩面,他仍是不得不说:“司马,你这一来,便是无路可退,就算能够得幸离开澧都,你来日又当如何自处?你可知道战紧枕戈,而你叔安危未测……”

  司马厝停了脚步,示意久虔护着云卿安在后将走,隔着火光与他正视未避。

  “今时不同往日,朝政若得肃清,你便为不世臣,何需迎牵连?护着这么一个阉奴,少不得无端背负诸多骂名!”

  “通陇战犯岂香火,济州城凶复垂兴。难忘前烈戎马,扬鞭八方肃清。寒甲蒙尘无自弃,银枪蔽锈血犹腥,可作幻梦醒?”广昌伯的声音嘶哑却铿锵若剑,道,“硝烟迭起付边陲,你立下的战功完全可以用来彪炳史册,犯不着全拿去给这个罪宦赔罪!”

  几不可察的颤唞,云卿安的身影仿佛在万重千中彻底消散,痛苦完全席卷了他。

  说的都是对的啊,追逐一个人太久太久,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已将对方刻进了骨髓里,任凭狂风肆虐,他不要将司马拽入狱火……

  如感目光回转停留,那道声音却是沉静坚定。

  “我同他去抵。”

  (本章完)

 

第114章 半红妆 “别让我帐中人等久

  月过如纵。

  早入春却未见暖风席卷北方,偶有积雪见日头故淌成溪流,浅滩冰凉凉的触感不亚于刀枪入手,有雪鹰寻迹过来,亮了昏淡。

  听得报时,柯守业快步而出,一抬眼便瞧见了被数人结结实实押送着往这边送来的“战俘”,不自觉有些讶异,皱眉地打量着她。

  对方着一身劲装,身形略瘦,眉毛浓黑英气逼人,眼睛大而有神,铁血杀伐之气显露无遗。只是她现在的模样着实是有些狼狈,被束缚得活像只被拔了爪的螃蟹,灰头土脸带着伤的显然是在野地摔过不少跤。

  柯守业反应过来,后戏谑道:“这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小葛将军?久仰多时,今日得见果名不虚传,不远多里从北羌赶来这居庸城自投罗网,只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那可不!连着好几天都不自量力地带兵来偷袭骚扰,活该被侯爷不耐烦亲自给点教训,日后你可就在咱们这里长住,有事没事都多给干点苦力!添草料喂喂马,或者是疏通下营坑……”排头兵说。

  此话一出,周边众卒皆是哄笑不已,却是激得葛瑄更加气血翻涌,她怒不可遏却被堵着嘴骂不出口,又难以挣脱便只能狠狠瞪着这些人。

  忆起前景愈愤,况入白热,彼此不容,这番她技不如人落入敌手,十有八九是没能再活着走出去。堂堂正正败了也罢,偏偏她却如感到被戏耍一般的不甘心,是分明就不被放入眼中。

  那银枪黑甲的将领根本就没有意图多出手伤敌,却亲自破场,不惜这般大费周折,他竟是像个地痞流氓不讲理地过来抢了东西就要撤,回首仅淡淡道了句“别让我帐中人等久了”,竟似含温柔。

  本是朔北的兵,却在司马潜遇险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他们对此不心存隔应是不可能的。

  “卫折霄担任统领确实是有些能耐。”柯守业一叹,沉下气来道,“其习惯战术是骑射而非冲击肉搏,在飞驰马上进行冲锋近战,伤亡概率很高,尤其是在对抗密集的步兵军阵时,只有极为严厉的军事纪律才能强制麾下投入肉搏作战,没有长久积累下来的威望,他断做不到这一点。”

  话罢,司马厝随意地将手中银枪往旁扔去,时泾忙不迭地接过,抬眼只见他利落下鞍,展琴于前摆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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