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同意了。
温珧心潮激扬,稍缓片刻后匆匆往回跑去,边跑边道:“且容我再去见公主一面,半柱香之内一定……”
不远处可见轿辇灼明,情思若依。
司马厝眸光一暗,视线重新落回玄铁重弓上,令人将之取过来,稳稳端于手中。
他没有戴扳指,照理来说,为了避免射猎时不必要的伤害,常将玉制的韘套在指上作钩弦之用。因许久未用战功,也是配合那个人,故替以对戒。
似乎起初本就有着不合理不合适。
舟行千里逢过客,浪迹满桌点随云。
寒来暑往未有藏愧,偶困于山间晨雾,醒觉万般沉寂。因错爱故付代价,普通的软弱,往平凡的希冀,同温暖被肆躏,至碎成严寒。
他缓缓抬弓,扣弦,在城门欲闭时朝后拉开,破射。
就当是手生故练,就当是……
最后告诉云卿安,他已离,算给过去以一个结束的收场。滚滚尘烟,遥遥难见,他被推着不得不往前去。箭断情尘,封后往前,经此再不论私情。
帘幔翻转,叮嘱轻轻。
该随令陆续动身,温珧又有些不太放心地交待了荣昌公主身边的婢女几句,这才后退。
李月回的声音从内清泠传出,道:“皆已行,莫耽搁。所用皆已替你备好,此别过后,驸马珍重。”
温珧重重地点点头,又意识到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便道:“放心吧,我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就算不能吃饱喝足,也总不会茶饭不思……不,不是,我定会想念你的,得闲一定常常写信,无暇也仍会寻法子……”
他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枉他读圣贤书这般多年,却还是在她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
可是这回,听到的婢女都没有笑。
李月回极为认真地听着温珧的话,而后话音很轻却极为郑重地说:“好,等你回来。”
温珧心头一跳,眼眶不自觉地有些发热。虽是临别之际,却也容不得他再停留,向之扯出一个满足的微笑,迅速转身上马逐着队伍而去。
也许只有再回来的时候,他的心愿才能够真的得偿。
离人渐远,堆丝月光石耳坠如泪落下,不见天光,李月回记得过往掀帘初窥,记往恩如山不可报,私心难言,是她间接将温珧推上这条路,罔顾刀剑无眼。
[1]城头早角吹霜尽,郭里残潮荡月回。
“愿将军此去,凛冽清明,战无不前。保八方安泰,守盛世荣昌。”
*
作者有话要说:
[1]自《南海旅次》
(本章完)
第111章 楚天阔 城门有专置,以日转
城门有专置,以日转判方位。
因随云掌印之令,那恰好插进正中位置的箭矢始终没有被取下,保留以看着斜影自下方一点一点变化,就有如无能为力地观时日过去留不住。
这是司马厝用箭给出的最狠报复。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撕扯着他,是他自作自受,非要待在这晦土皇城明金殿,便也活该遭罪。哪能这般容易放得下?有怨有怪,即是最好的证明。
云卿安惟有默默将之全数受纳。
清影萧立,所视无边,而孤风荡过了方墙流沙,无人打马过经,后方浮映几度繁华。连公主轿辇都相较不及,他分明才是最没有相送资格的那一个。
“护卫皆已回撤,袁赣已奉前令退至适地,暂按兵不动,随时待调遣行事!”
“宫廷四方尽下重守,直卫亲军顺命暗自调兵已妥,可应一切杀戮之机,定不出纰漏之处。”
“伪装部署周全,兴事即动……”
袁赣脚步未动,隔着人群对他冷冷道:“通风报信才是你这样一个阴险细作的强项,何不先亮出一手,把你的那些藏在澧都里边的羌戎贼狗‘亲朋挚友’全都传唤过来会会,与你一道在此受陷陪葬,好让云督赏眼好好瞧瞧了去!”
云卿安的神情格外平静,要面对的情况在他预料之中,也不必畏首畏尾,只是,仍会挂怀。
仍记得湍急的水流在裂冰之中艰难冲撞,一回望即消失,洒脱不羁。但尽管如此,也还是会将他放了,偷偷令护逐他出城,不计后果。
忧他此后是再也不记得他了。
惊声四起,祁放却是咧嘴笑了,不知是嘲讽还是坦荡,笑声刺耳,剧烈得直咳嗽,说:“好歹我还是有一点可利用的价值,也难怪云督先前还肯施舍出来一些好脸色,压下怀疑怨恨来作戏给我看。怎么现在就彻底没有了耐心?长宁侯怎么可能还乐意同他耗着不干脆些一刀两断,竹篮打水得了一场空,所以是要把这口气出在我身上不成?哈哈哈好,反正我乐得奉陪!”
柔色顷刻即散,剩凌厉如锋。
“掌印可是欲问其去路如何?莫须挂忧。行过中阳道七里在即可见栈桥,水陆两相通,纵横多路行,舟车劳顿亦有所安。”有人特意禀道。
现下谁人不知云掌印犹为看重抬举他祁放,又如何会是有了除心?
随着无数血腥滩渍在地面大肆铺陈,身边的人接连着一个个倒下,哪怕是再愚钝的人,到了此刻也能在瞬间反应过来不对劲之处。这分明就是设局针对,以借口欺骗引入,藏埋等着将之一网打尽。
仅仅发生在短短的时间内。巍峨的宫门此刻紧紧闭着,如同是把人的生机都尽数阻隔,交战过后的御道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狼藉之中,火光箭雨交织,杀声四起,而白森森的高墙在人的眼前飞快地掠过,雨丝冷冷地扑打在面颊上,身躯随着奔跑颠簸,恍惚中只觉得天地倒转。
“长宁侯对本印积怨久深,经筹于内宫妄自兴兵,欲除本印及随下而后快,多陷艰仄,望求援抗。”
接二连三的汇报传来,却很难让人的脸上出现喜色。步步维艰,可羌敌内贼勾结生祸,挑引内乱,桩桩件件皆是败坏国基之钢刀,若不对此采取反制,就无异于待宰羔羊。
以自身为饵,编造借口,请君入瓮。
祁放狠狠地将插入了自己臂膀中的刀尖拔出,浑身血迹斑斑,那双凤目黑得渗人,困兽的狠色彻底将那点人性给埋没了一般。他半弯着腰,眯着眼睛,将视线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之上,道:“袁兄,让云督出来见我!这么急着想让我死,总要费上点周旋的功夫,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也想轻易如愿?”
云卿安的视线远远又被暮色彻底吞噬掉了,他说:“可现下方是寒时,我只忧他……”
此话一出,旁众多惊疑不定。
入了危局才好将计就计,可惜祁放身为被利用者,亦是存了利用旁人之心,可以借助的或者可以当一当他踏脚板的,他都一律不会推拒,无论是东厂还是别的,谈不上什么坚持和信仰,对羌戎也根本毫无归属感。
他今天不痛快,处于泥泞而想要卖之也全凭心意,恶毒地想要把他们都拉下来垫背。
传讯召集的信号被祁放狞笑着从手中发出,虽不似烟铭声势浩大却瞬引周遭戒备。····袁赣盯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而时刻待动的身体绷得如紧弦。心知在另一方,褚广谏等人受私令布兵已妥,可稳中求胜。剿杀那些至京混水摸鱼的羌贼才是他们最重的目的,清理门户亦是必要。
似锋利的四面刃降割而下,很不规整地劈出了这一方的相对平静,静室如囚,吐着香雾的烟炉千疮百孔,有的是烟尘趁机做模做样,在光照难至处任意妄为,也在喷溅的热液之中现形溃散。
于府曾见红枫品种稀,查源确异。
云卿安垂眸,态度温和道:“泠剑姬是羌戎人,那你呢?”
“督主忘了吗,祁放是东厂的人。”他不以为意地道,被怀疑也都有恃无恐般,“若不是因为实在担心督主的安危,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境地?被厌弃,被排挤,被猜忌,还要上赶着找死送命!又何出此言?”
被押带至此,面临的待遇断不会是座上宾,却竟也没有多余的捆束,其不可能是存有留情,便只能是有所笃定。
上一篇:学兄今日脱马甲了吗
下一篇:不小心撩弯了摄政王怎么办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