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表面客气的态度一样,那是严冬武装。
琴声到了转折处,似有回忆般的欢喜,又有醒转后的哀切,但这时听起来竟都是虚虚浮浮与情真意切无半点相关。
云卿安轻轻抬手抚上窗花,任其于掌下若全化作刺,顷刻间就能带出鲜血淋漓。他说:“贺凛他们可是对本印意见不少,让褚广谏过去会一会,总该认得自己人,若否那就教到会为止。”
乱绪难听,末了即疯,无弹曲调,音符劲搅。
祁放听不懂,也再懒得去听,面对面的沟通若是没能做到直白简单,也就不大有意思。他往四周打量了片刻,而后跳到放琴的案沿坐下,垂眸看着人,嘴角边勾起的弧度很有一些张扬的味道,说:“这回唤我总该是得给赏了吧,要是温家的分量不够重,那就再换一家,干脆满门抄斩好了,肖家如何?”在其事的对付上接连力助被查出不稀奇,本就在意料之中,也恰好顺了他的目的。祁放要的不是走远,就算是,也不容遭驱赶,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讨回一口气。
得到的还是肯定的答案,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皆可任由肆意妄为,又或是看重纵容到了一定的地步,凭能力作为博得高看不是什么怪事。
“那袁赣呢,我若是要废了他的手脚,云督可有异?”祁放笑道,“若是被碍眼挡道,总得处理才是。”
但祁放不信,直勾勾地盯了云卿安良久,琴弦犹未停,潺潺流水过经了谷深。祁放又话锋一转说:“拜督主先前所赐,所蓄獒犬生龙活虎,就是太不识好歹了一些,笼困发倩难控,光顾着横冲直撞……”
这样恶劣的侮辱来得明目张胆,是在估量拿准之后的,偏能最为把人气得颤唞而无声。
可还不能打草惊蛇。
垂帘随离摇摆不定,像是那极为紊乱的心神,喧声不断扩大,胀裂后即震耳欲聋,琴被狠狠摔断,利弦在最后给出异常凶狠的报复。
暴怒过后忽而只觉无尽的失力疲惫,这都是他云卿安一手造成的不是吗?多番顾虑权衡,可又究竟给司马厝带去了什么?到底是爱还是在害?事皆怨他。
岑衍在听到动静之时便已是忧心忡忡,而随即收到云卿安亲手递给他的裂冰玉戒后,他瞳孔骤缩,脑中那绷着的弦猛地断开了,嘴唇颤动还要再劝。
云卿安此时却只剩下平静,道:“转赠作礼,揭白止辩,图心安理得,清浊皆定。”
飞蛾扑火却没有了翅膀,匍匐在地上残喘,盼着厉风将之带着向绝路而去。····——
随着门被推开,黑暗中泻出几线光来,仿佛在面前又出现了那莹澈的天,没有星月,只有深蓝在逐渐消失,却让彼此都没有血色的面容慢慢清晰。
云卿安又将之重重关上,便再无人可来打扰,目光是居高临下,柔情似乎再看不到了。
而抱膝坐在角落处地上的人在他的脚步声中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却没有了其余的过多反应,光影在堪堪快要到他的脚边时蓦地消失。云卿安向之大步走了过去,扶着男人光裸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亲吻着低声说:“司马,我回来了。”
司马厝的目光中似乎没有焦距,也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云卿安的话,只是空洞异常,隐有血丝。
在这身不由己的搂抱蹭抚之中,感受着颈间的熟悉味道,却全然变了味,唯有热息一如既往地喷吐纠缠,没有情感。
连耳根都有些酥|麻,云卿安有些心疼地给司马厝暖了暖冰冷僵硬的身体,迟疑片刻后还是低喘着推开他,含了怒气道:“想要把自己冻死在这对不对?可我告诉你,是这样也都解脱不了。”
他现今的身上不着寸缕,而唯一给他准备保暖用的厚被褥也被踹到了一边,根本没有如何派上用场。
云卿安直起身解开衣带,后又紧紧将他拥抱着,将被褥扯过来将两人都包裹在里边,冷声道:“你不想理会我没有关系,但有些事情,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听着。关于我的曾经,劣行桩桩件件,史书没法记载的,律法无可惩处的……陈年旧账,皆与我脱不了干系。”
过往奸佞所行,表装清高,借势上位,除了为魏玠授意又或者是别的其他,倒算得上是相对的真实,没有什么大慈大悲活菩萨。类似姚定筠这样的也不过是少数,费不了多大劲也无关紧要而已。
为什么非要为自己洗白,当下这些被称为罪过的事情他或许也并不是做不出来,如果……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有你的怒马鲜衣,我有我的阴谋诡计。”云卿安在他怀中动了动,缓缓微笑着狠声说,“但你分明爱我,不是吗?”
司马厝这才有了些神情变化,艰难地合上眼睛,难掩痛色而无法否认,那都是他先前不愿深究,刻意选择逃避的。
可这确确实实是云卿安。
那些旧影又在疯狂横行,困成玩物,冷血弄权。不久前却还在谨小慎微,苦心经营,妄想给予清臣投名状,不防在追逐途中摔得从此一蹶不振。
都还不够。
温烫的浴水蒸汽轻微挡了一挡视线,破皮的伤痕被水冲刮擦免不了就有些刺痛,司马厝却始终隐忍不发,消沉落寞都锁在了那眉眼之上,他终是低低涩声道:“可你怎么会,让我失望?”
希望被彻底打破,自责悔恨都跳跃着,成了那能令人时时抽痛的红血丝,又通过那萎靡不堪的精神表现出来。
是不愿再与之相见。
云卿安心间紧颤,手却未停。
细细将他身搓洗干净,用刮刀修理淡青胡茬,可现刚毅俊朗如初,以往神采却依旧难见。
云卿安认真地做完这些后,牢牢抓着司马厝的肩膀把他按在浴桶里,抱着其脖颈跨坐而下,使热度瞬间蔓延开来,这才不以为意地答:“怪只怪咱家能力有限,反正都是跳梁小丑做不得满意,便也就不再奢求。”
司马厝闻言发出极轻的一声苦笑,握拳处青筋条条突起。
就此停顿片刻,云卿安又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握住,后又满意地掐了一把,激起司马厝仰脸时口中发出声短暂痛呼,不知是否为抗拒,从脖颈到耳尖都泛起难以遮掩的红。
最初两人有隔阂,司马厝至少还能敷衍,还能愤怒,现在却像一面深湖,投石都不见起波澜。却偏不能够这样!
只有对他刺激,才能让他产生出一点失控纠结的表象,就好似还能拉近彼此而情感共通,这是云卿安此刻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仅仅才是开始,云卿安索性往下滑,慢慢对准那骇人处深深蹲坐而去。
所动完全是出于难耐本能,不受此时的意识牵制,更不谈缓和余地。立刻让他浑身激颤,虚软陷落,冰冷的坚硬外衣不断现出裂痕。
就像是所有的压抑痛苦都得到了一个宣泄口,极尽迎合。
而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空虚和苦楚,祁放所言犹在耳畔。这般恶劣的行径是把司马厝当成什么了?其本该自由逍狂,不屑于苟且逢迎,更不屑于对他多顾……只有唾弃。
这是最令他无法忍受的。
司马厝分明是在怨在恨,自始至终都被对方这样玩弄。
偶有回神却只是几瞬,清明很快地就被愤欲撕扯。剧烈的动作维持了一会,又被云卿安狠狠吻咬住了唇,是他爱极恨极之人,把滚热探进口腔同吮舌纠缠,迫低骂都尽数吞咽。
没有了所谓黎明。
(本章完)
第110章 流照君 “你随东流往,无停浣
新制战袍戎服已成,上下皆凛然,适身而合,又配以铁链衔接,互相密扣缀合成衣的锁子甲,柔韧便利却能抵挡劲弓利刃,可护驰锋稳军心。
穿戴顺序严谨而繁琐,松紧需得当,稍有误处就会容易致使抵御力度大打折扣。
可云卿安这样一个外行人却在此时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他在为司马厝穿好战衣,就仿佛是把他丢下了的尊严和骄傲一点点地捡起来重新粘好,但曾经加诸于之的困苦,或许是并不能就以此方式和解。
在最后唯一能够做到的了,已算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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