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槐点头,虽然同在燕城,但这么大个地界,撞见了也能称得上一句“好巧”。
“你一个人来吃晚餐?”贺忱说。
“没,好几个。”裴疏槐说,“我对象去结账了,我去找他。”
贺忱目光一抬,落到裴疏槐身后,说:“他已经上来了。”
裴疏槐不及转身,肩膀就被揽住了,同时被迫后退一步,和贺忱拉开距离。他抬起眼,看见祁暮亭冷淡的侧脸。
“好久不见啊。”贺忱伸出手,笑着唤一声,“二哥。”
裴疏槐眼珠子一转,沉默观察情况。
祁暮亭不回握他的手,也不寒暄,揽着裴疏槐就要离开。
“二哥。”贺忱阻拦,“何必这么冷淡?”
“他就是这个脾气,凭什么对你例外?”裴疏槐转身,两步走到贺忱面前,面色挺冷,“接二连三的‘偶遇’,我们真有缘啊。”
贺忱说:“可不是么?”
“是你祖宗。”裴疏槐冷嗤,“别怪我没提醒你,下次咱们再‘偶遇’,我就对你不客气。”
贺忱闻言耸肩,无奈地说:“如果真是有缘偶遇,你也要明察秋毫哦。那我就不打扰两位约会了,”他礼貌颔首,“再见。”
裴疏槐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珠子冷沉沉的,直到被祁暮亭敲了下脑袋,才收回目光。
他们去了地下车库,落座后,祁暮亭问:“你们之前见过?”
“第一次是在马场,第二回是在锦城,杀青宴那晚在吧台。”裴疏槐系好安全带,“我就觉得这小子怪怪的,但一直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劲,敢情他一直盯着我呢。”
祁暮亭握着方向盘,“他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裴疏槐一顿,察觉出一点猫腻,便故意玩笑道,“怎么着?这人是知道你以前的糗事,还是你有什么隐形桃花,没跟我老实交代的,怕他抖落出来?”
祁暮亭侧脸紧绷,闻言缓缓一松,说:“我有没有桃花,你哥不是帮你套问过了吗?难道他没跟你说?”
“那傅致哥也不是一天24小时都跟你在一起啊,万一你趁他不在的时候有野花呢?何况你们俩才是一伙的。”裴疏槐佯装为难,“我们这种家花视野有限,还是要多防着一点嘛。”
祁暮亭驱车离开,说:“我的特助,我的好友都是你的眼线,我要是去采野花,那任务难度可想而知。”
“费点力气有什么难的,牡丹花下死,”裴疏槐往后靠上椅背,瞟他一眼,“做鬼也风流啊。”
祁暮亭不语,降下一点车窗。
风晃在脸上,裴疏槐看着疾驰而过的夜色,说:“开这么快干嘛?”
祁暮亭目视前方,难得语气轻佻,“入了夜,去做风流鬼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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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旧事
深夜飘落一地秋雨,兰因公馆的夜冷沉沉。主卧的白窗帘只遮了一半,另一半窗面在簌簌雨幕后显得朦胧不清,偌大的房间只亮着两盏壁灯,大半隐没在暗色下,投影屏上正在播放《同一条纬线》。
祁暮亭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拿着手机和傅致通话,“你把关于基金的大致思路和具体要求整理一份出来,我帮你参考方案……别咬。”他嘶了一口气,垂眸看向趴在他颈肩处的人,眼神带着点警告。
“哟。”傅致在那边一挑眉,“您这是在玩什么呢?”
“没什么。”祁暮亭手指微微使力气,被他攥在五指间的银色细链便发出清泠泠的响声。
听见那声响,傅致沉默了几秒,似感慨似惊叹,“二哥,我以前可真是小瞧你了。”
手机就停在离耳朵不远的地方,傅致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耳朵,裴疏槐通红的脸更是燎出一片火星子,颜色精彩。他将侧脸枕在祁暮亭肩上,轻轻一抬下巴就能亲到祁暮亭的脖颈,蜻蜓点水的一下,声音也像那荡起的涟漪,轻轻的,但一激灵。
“二哥……”他说。
“嗯。”祁暮亭轻轻应声,随即和傅致说,“既然说完了,那我就先挂了。”
“不是等会儿,我还……喂?”
傅致的声音干脆利落地消失在耳边,裴疏槐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他听着身后投影屏上的声音,黎菀的、周迹的,还有他自己的,那么近,仿佛那些人就站在这屋里,那些目光全部凝聚在他们身上。
这样的错觉让他胆怯,心高高地悬起来,和双脚一样,沾不到地。
“不要在我身上留下印子,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祁暮亭的鼻尖抵住他的脸,语气很温柔,“为什么反悔?”
裴疏槐抿唇,说:“没、没有反悔。”
“那就是你故意做不到。”祁暮亭盯着他红润的眼睛,眉心微蹙,“你在欺负我吗?”
裴疏槐下意识地摇头,委屈地说:“到底谁欺负谁……”
随着一声惊呼,他被迫后仰,脑袋离开祁暮亭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坐正了身子。
祁暮亭始终坐姿端正,也跟着偏正视线,仍旧与他对视,分秒都舍不得挪开目光。
“你知道吗?”
祁暮亭语气很轻,捡起一段回忆与怀中人分享,“你去《同一条纬线》的剧组拍定妆照当天,我就看过那组造型了,照片现在还在我手机相册里。”
他轻轻啧了一声,时至今日仍能回味当时看见那张照片时的感受,“很漂亮,不止是你的脸好看,那张图片,你整个人都很漂亮。你站在暗光下,仿佛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那种美丽的、无声的孤寂和忧郁扑面而来。光影下,你的睫毛是淡淡的白色,像脆弱易碎的蝶羽,还有这个。”
银链声在他指间作响,祁暮亭笑了笑,抵着裴疏槐的鼻尖,轻声说:“你当时就戴着和它很像的身体链,也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你知道后来的某一天夜里,我从梦里惊醒,再度忆起你这张照片的时候,我想了什么吗?”
裴疏槐不是傻子,他摇头,目光恳切,“我不想知道。”
“你必须要知道。”祁暮亭不讲道理,在裴疏槐谴责的目光中轻轻笑起来,“我在思考,这根链条,是在抵御、抗拒我的触碰,以此来保护你,还是诱使我触碰,让我扯裂它和白衬衫,真正地触碰到你。”
他抬手轻抚裴疏槐紧绷的侧脸,半是哄骗,半是威胁,“阿槐,你说,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裴疏槐笑了笑,目光柔软,祈求道:“当然是后者,二哥,我怎么可能抗拒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祁暮亭说,“我只是抱抱你,你太僵硬了。”
如果裴疏槐现在能自由行动,他一定要暴跳三米砸死祁暮亭这个狗逼,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反抗,顺从尚能有一线生机。他下巴微抬,双唇相碰,一触即分,神情委屈得不像话,“二哥,别这么对我。”
“先前说好了,等你从剧组回来,就让我检查身体情况,可结果让我很不满意。”祁暮亭目光未动,指尖触碰一处,就停一下,“擦伤,淤青,一共七处。”
七处数完,裴疏槐有点坐不住了,摇摇晃晃,被祁暮亭扯了下银链,才堪堪坐稳。他气息不稳地说:“这部电、电影有几场动作戏,受点伤不可避免。”
“可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告诉我。”祁暮亭说。
“我、我是怕你担心……”裴疏槐凑过去和祁暮亭脸贴脸,顺便投机取巧,把上半身的重量大半倚在祁暮亭身上。他缓了一下,“二哥,隐瞒欺骗,都是我不对……”他莫名一顿,声音更轻了,“可你也瞒我了,那个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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