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暮亭的上学阶段在外人听来很无聊,因为他除了学习就是竞赛,不像裴疏槐,他没有轰动校园的传奇事件,没有被风纪主任拿着喇叭从网吧追到学校,没有在升旗仪式时念检讨引来全场喝彩,不会今天和校外人士打架、明天和校内人士争霸,更不是告白墙的常客,和这朵校花那位班花传绯闻,一潭死水,格外沉默。
但裴疏槐听得津津有味,他幻想祁暮亭在竞赛场上戴金牌,在升旗仪式下演讲,在国外读书时也去酒吧微醺,和朋友去打拳骑马,在宴会场上西装笔挺。
含片没味道了,裴疏槐偏头吐掉,说了第一句话,“你会邀请别人跳舞吗?”
祁暮亭说不会。
“那别人邀请你呢?”
“很多。”祁暮亭说,“每场只和一个人跳。”他怕裴疏槐不喜,解释说,“礼貌而已,我的手和眼睛都很老实。”
裴疏槐笑笑,“我知道。那会有人在跳完舞之后给你一个飞吻,邀请你共度良宵吗?”
祁暮亭实话实说,很多。
“你不答应他们的邀请,那如果那个人是我,你会答应吗?”裴疏槐说,“我给你房卡,你会来吗?”
祁暮亭想了想,“如果我现在回答,肯定说‘会’,如果是真实情况,我不太确定。”
“我已经猜到你的答案了。”裴疏槐说,“你是个流氓,也是个绅士,能做老禽兽,也能当柳下惠,不愧是你。”
祁暮亭抓住漏洞,“老禽兽,我很老吗?”
“这个老是表程度深。”裴疏槐说,“没文化。”
祁暮亭笑笑,“嗯,我没文化。”
今晚的祁暮亭比平时还温柔,裴疏槐趁机说:“你可以唱歌给我听吗?别家孩子睡觉前都可以听的。”
祁暮亭果然应允,“想听什么歌?”
幸福来得太突然,裴疏槐想来想去,这也想听那也想听,最后索性说:“就之前我给你唱过的那首,你也唱给我听吧。”
“好。”
祁暮亭没有告诉裴疏槐,那天在船上听了这首歌后,自己天天脑内循环,歌词都倒背如流。他不常唱歌,刚开始错了调,裴疏槐就轻轻哼了一段,等他熟练了,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和他心口的震动一样温柔。
裴疏槐像是服用了安眠药,五官和思绪都被柔软的水流包裹,逐渐朦胧,封闭,就那么躺坐着睡着了。
祁暮亭不再唱了,把裴疏槐的脑袋往后拢了拢,让他枕得更舒服。
这天晚上,祁暮亭睡不着,听裴疏槐沉闷的呼声,听他梦里的呢喃,听他睡着了还叫“祁暮亭”。
从半夜坐到天明,裴疏槐越睡越沉,定的闹钟响了一秒就被祁暮亭摁断。
祁暮亭轻轻下床,扶着裴疏槐躺平,掖好被子。
裴疏槐这会儿醒了,再去训练馆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恐怕病情还得加重,祁暮亭便给林总发消息,帮裴疏槐请假。他不放心,没去公司,在床边坐着办公。
临近中午的时候,裴疏槐醒了,眼睛没睁开,先要祁暮亭。
祁暮亭挪开笔记本,俯身摸他脸,说:“我在这里,哪里不舒服?”
鼻子更堵了,裴疏槐摇摇头,哑声说:“还是那样。”
祁暮亭蹙眉,“还是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别担心,只是感冒。”裴疏槐安抚,“就是这么个流程,吃几天药就好了,而且……”他摆出苦瓜脸,“我不想去医院。”
祁暮亭暂时先听他的,说:“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嗯。”裴疏槐老实答应,“我饿了。”
祁暮亭把他探出来的手逮捕住,羁押进被窝,说:“我下去给你端饭,你乖乖躺着,别把杯子挪开。”
“遵命。”裴疏槐说,“保证完成守护被子任务。”
祁暮亭失笑,摸摸他的狗头才出门。
卧室门打开,草莓溜进来,把叼着的那只小兔子玩偶给裴疏槐,自个儿在床边绕圈,忧心匆匆。
过了一会儿,祁暮亭端着粥回到卧室,扶着裴疏槐坐起来,喂他喝粥,“你嗓子不舒服,这几天只能清淡饮食,忍一忍,等好了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裴疏槐表示白粥也很好喝,说:“我就是感冒,你眉毛皱成小麻花了,那以后我要是得了什么大病……”
祁暮亭掀起眼皮,眼神阴沉,裴疏槐立马缄口,老实喝粥,不敢再说了。
一勺一勺的喝,裴疏槐:“嗝!”
祁暮亭不再喂了,抽纸给他擦嘴,说:“今天老老实实地在家休息,明天看情况。”
“知道了。”裴疏槐戳他腹肌,“你去公司吧,不用看着我。”
祁暮亭不放心,“我就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老章把清理干净的草莓重新抱进来,放进了裴疏槐的怀里。
裴疏槐把投影打开,抱着儿子一起看电视。
下午的时候连惠过来了,给裴疏槐带了一盅银耳雪梨汤,陪着一起看了会儿电视,走的时候不忘拧着秀眉叮嘱,“最近天变冷了,一不小心就感冒,你们俩都给我穿厚点,保证温度,别想着追求风度!”
她跟祁暮亭说:“你是当哥哥的,要负起责任来,好好照顾小裴。”
“知道了,您别操心。”祁暮亭把连惠送走了,耳朵被叮嘱得发麻,回来看见裴疏槐还在偷笑,就走过去拧他耳朵,“笑什么,跟我分享一下?”
裴疏槐说什么,笑着叫他哥哥。
鼻音加哑嗓,这声哥哥只有憨厚可爱,乖巧温顺,不带半点勾引,祁暮亭也不犯禽兽,应了声,在旁边坐下,听着电视声办公,时不时欺负一下草莓,和裴疏槐说说话,三心二意。
陆安生从傅致哪里得知裴疏槐生病了,晚上打来一通视频电话,被那颗红鼻子吓一跳,“你是圣诞老人吗?”
“那我圣诞的时候给你送袜子。”裴疏槐看他生龙活虎,很嫉妒,“为什么你没有感冒?”
“因为我比你刚强吧。”陆安生瞅他一身厚实衣裳再加一顶白色绒帽子,“我朋友媳妇儿坐月子的时候就是这打扮。”
裴疏槐懒得跟他计较,“可不是嘛。”
陆安生震惊,“你真怀了?”
祁暮亭从浴室出来,听裴疏槐在那里跑火车,“怀了。”
“怎么怀上的?”
“日太狠了,生生怀上——嗷!”裴疏槐抱头,“打人不打头!”
祁暮亭在床边站着,说:“那你屁股撅起来,我重新打。”
“打病患,你好毒。”裴疏槐裹紧被子,继续和陆安生聊天,“哥,你和傅致哥在一起了,是不是要给我意思意思啊?”
陆安生说:“给你一套爱的七伤拳,要不要?”
裴疏槐要不起,他想要别的,“哥,你可以给我修一座游乐园吗?颜色我来搭配。”
陆安生看出来了,这位几百个月大的宝宝是病中虚弱,需要关怀。
“修。”他说,“我明天设立专组去做考察,选个好地段给你修一座,就叫‘裴疏槐幼儿园’,哦,‘游乐园’。”
裴疏槐贪欲渐长,“我可以拥有一家自己的酒吧吗?全做我喜欢喝的那种?”
陆安生表示可以。
“那……”裴疏槐万分期待,“你可以跳脱衣舞给我看吗?”
陆安生把电话挂了。
裴疏槐期待落空,抱着枕头一通哀怨,复又看向旁边的祁暮亭,“二哥,你可以满足我吗?”
“脱衣可以。”祁暮亭说,“跳舞算了。”
“那还是算了吧。”裴疏槐把眼神从他的胸口移走,“看了不能吃,晚上我怕发烧。”
祁暮亭欣慰于他的分寸感,但仍旧不满,“游乐园,酒吧,为什么不问我要?我不能给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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