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耳入口,爽脆。
掌柜的猛地抬头。
李富贵被他吓了一跳。
随着咀嚼,酸辣的味道愈发浓重。唾液急速分布,关掌柜立马给自己倒了点酒。
“怎样?”李富贵压低声音,“好吃吗?”
关掌柜不说话,眉毛紧皱,好像难以言说。但手上速度半点不满,一口木耳一口酒,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苦。
李富贵再傻,也反应过来了。
“好啊,关沟子你骗我!”
话落,柜台后的戚昔又起身。
李富贵忙捂住嘴巴。
见戚昔越过他们,往另一桌去。李富贵才放下手。
他夹了一片木耳放嘴里。
舌尖触碰到木耳,轻轻一嚼。他顿时愣住。
戚昔招呼客人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个穿得毛绒绒,像两只大熊一样的人大眼瞪小眼。
关掌柜美滋滋地拿起筷子又要夹,李富贵立马抱着还剩下不到半盘的酸椒木耳。赶人道:“你瞧我作甚!去去去,要吃自己买去!”
关掌柜:“不要这么小气。”
这时,大胡子带着一群兄弟来了。
“什么小气?”
“兄弟!快,坐。”关掌柜起身。
戚昔见顷刻就坐满了的铺子,默不作声地将手上的毛毯放下。
铺子里热闹起来,不过大家对这心掌柜的有点不熟,还不知怎么有点怂,都刻意小声点说话。
戚昔走到桌边:“吃点什么?”
大胡子猛地站起。
连带几个兄弟也面色一变,站得笔挺挺的。
戚昔目光从他们身上环绕一圈,笑了笑。“或者你们想自己取?”
常河站在大胡子的后面,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
大胡子脸皮抽抽,立马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他一拍大腿,朗笑着开口:“那……我们自己,要不还是您,还是我们自己取吧。”
戚昔没多为难他们,自个儿转身,取了他们之前常常喝的酒。至于下酒菜,鉴于他们人多,一样来了两大盘。
“慢用。”
放下东西,他从还杵得跟根儿棍子似的几人身边的离开。
“你……”关掌柜瞧着几个大汉子,眼中闪着光。不过顾忌这里有其他人,他并没有问。
至于其他客人,早注意到那桌上尤为突出的一盘猪头肉。
香啊!
就是这个香味儿。
昨儿个在整条街道上都飘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搞得他们睡觉都睡得不安宁。
“掌柜的,猪头肉给我来一盘。”
“我们也上一盘!”
“我也要!”
斜沙城里,隔三差五跑酒肆里喝得了酒的,大多是有钱的。一盘三四十文的猪头肉还是能吃得起的。
戚昔来来回回几趟,给全上好了。
等没人再叫他了,他便回到那柜子后面,学着之前关掌柜的样子,盖上毛毯,静静地烤着火炉。
就上了一会儿菜,他都有些疲乏。
戚昔揉着眉心。
命本来是捡来的,能过一日,便好好过一日。
又或者,等天气好些了,他去医馆瞧瞧。
卤肉调料少些,但戚昔手艺却好。软硬适中,各种辅料的搭配多一些太冲,少一些不够味道。
但凡是入了口的,都争相落下第二筷。
少许,酒没喝完呢,菜就没了。
“掌柜的。”
昏昏欲睡的戚昔站起来。
“何事?”他有些不清醒,所以声音显得更冷。
客人嗓门一低:“那个,猪头肉再上一盘儿。”
戚昔没多言语,转头上菜去。
“我不会吵到他了吧?”
“嘶……有这个可能。”
大胡子:“小公子正常开门做生意,岂会计较这些。”
那悄悄议论的两人对视一眼。“也是。”
这般,又好吃好喝起来。
吃了第一盘肉的,见状也纷纷要第二盘。甚至刚进门见着这些熟面孔抢一盘菜的,问都不问,也直接要上。
戚昔听了一二,直接将剩下的猪头肉全部切了。
三五盘一起端出去,端了几次,没漏下一个。
拢共五斤肉,这下后厨就不剩多少了。
屋子里因着吃肉的香气,路过的老顾客总会探头进来看一眼。
门口坐着的客人便会道:“可惜了,来晚了。”
没进门的客人鼻子动了动,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屋子里没位置,人直接拿着酒葫芦让戚昔打酒。
一直到关门,小酒馆里的客人都没少过。
而仅这一天,整个斜沙城东城的人大都知道,老李头家的酒肆又开了。
不过这老板换了,换成了个神仙似的小少爷。
“瞧你说的,咱们这儿就没见过神仙似的人。”
“不信?你自己看去。”
*
这酒肆重开,戚昔知道人会议论。
但没想到议论得这么厉害。
下午他出去买食材时,是个婶子见着他,都要问上一句:“小公子,可是你在东城那边开酒馆?”
戚昔一听,笑了笑,默默加大了买菜的量。
冲着斜沙城冬日里贫瘠的娱乐生活,明儿个他的酒肆里人会更多。
多半是冲着自己来。
人都有好奇心,只要不伤人,那边无所谓。
回去之后,戚昔照旧先把该处理的处理了。
他捂着鼻子洗个肉的时间,蹲起来时一阵头晕目眩。戚昔顾不得手上的油,忙撑住边上的门框。
他呼吸微促,眼前泛白。
等了一会儿,症状才缓解。
“起来急了。”他失神喃喃。
转头瞧着另一个盆子边放着的干木耳,戚昔走过去,捧了一半放回袋子里去。
还是少做点吧。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
翌日。
戚昔照样是睡饱了才起来。
填饱了肚子,又挨着检查一下桌椅是否干净。确保无差错后,他将门打开。
刚回去坐下,陆陆续续便有人来了。
顷刻,铺子里没剩下一个空位。
戚昔的目光从这些客人身上掠过。男女都有,甚至有一桌全是中年妇人。
戚昔扬起笑。
客人们安静一瞬,纷纷笑呵呵地冲着戚昔挥手。两片嘴皮子一碰,趁着别人没开口前飞快点菜。
一瞬间,铺子里都是报菜名的声音。
戚昔听完一遍,心里默了默。随后对着众人道:“稍等。”
他一走,店里立马叽叽喳喳开始议论。
“我就说长得跟神仙似的,你还不信。”
“这也忒好看了。”
“哪家的?”
“不知道,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戚昔有条不紊地上酒上菜。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独特的雅韵气质。只看他,就觉心神舒畅。
再吃点好的,喝点小酒。
美啊!
看够了人,客人们也慢慢闲聊起来。
戚昔半眯着眼睛,对身体上涌现出的困意习以为常。躺椅摇晃着,他半张脸埋入毯子。
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说:
“将军要回来了。”
“你晓得?”
“我儿子是将军府的啊,现在那边都催着让他们收拾屋子呢。”
“将军好了啊!”
“老天爷开眼了!”
将军……
哪个将军。
第9章
大胡子那一方桌子上,几个人话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常河看了一眼柜台,不确定地问大胡子:“将军要回来了?”
大胡子:“我也不知道。”
关掌柜抿了一口小酒,悠哉轻晃着脑袋。黑皮脸上,眼角皱纹褶起,笑眯眯的。
“大将军都离开咱们斜沙城半年了,也该回来了。”
常河一口闷了酒,闷闷道:“我还以为将军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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