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剧透的下场。]
清之凉飕飕说道。
荀晏皱着眉揉了揉还有些泛疼的额角,感觉里面一跳一跳的疼,一时都不想搭理清之。
“小叔父哪里不适?要服药吗?”
安安问道。
她从小几乎是被荀晏带大的,再清楚不过自家小叔父的秉性,天冷了要生病,天热了要生病,麻烦得很。
但她就是沉迷于吸小叔父的美色。
“先不必了,我休息会就好。”
荀晏只想一个人静静。
“哦,”安安点头,“那我先去告诉一下叔慈公吧。”
荀晏突然垂死梦中惊坐起,不知从哪涌上来一股力气,向前扒拉住了安安的袖子。
安安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回头看见自家小叔父面无表情看着她,俊秀的容颜上带着苍白的病色,让人忍不住生起怜惜之情。
可惜她深谙此人性格的恶劣,她心如铁。
“别。”
荀晏道。
安安一动不动看着他。
荀晏浑身透露出了一股生无可恋的气质。
“昨日看书入迷,忘了上床,有些着了风寒。”
他胡扯道。
“小叔父还会看书入迷?”
安安第一时间发现漏洞。
她第一次逃学就是小叔父教她的,后来他俩一起罚抄了书。
“是图纸。”
荀晏面无表情打了个补丁。
“那我去帮小叔父一同向叔慈公解释。”
安安如小大人般点头严肃道。
荀晏的表情逐渐痛苦。
“求你了,”他说道,“大人知道后肯定要笑话我的,我自己煮点药就行了,别麻烦大人了。”
“阿姊叫你做的账本做完了吗?”
他灵机一动。
这回换成了安安逐渐表情痛苦起来了。
“没有。”
她说道。
“我帮你做了吧,你别告诉别人。”
荀晏道。
安安睁着双漂亮透彻的眼睛,良久才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把热乎乎的水杯塞进了小叔父有些冰凉凉的爪子里。
“别了,”她一副嫌弃脸的说道,“小叔父还是管好自己吧,我不说就是了。”
打发走了难搞的小侄女,被嫌弃的小叔父捧着水杯,一下子软了下来,宛如一条长条猫猫虫。
举族迁往冀州。
荀晏默念着这几个字眼。
什么样的动乱会需要荀氏举族迁离呢?
答案似乎在后一个人物身上——董卓。
他是认识董卓的,只是当时乍一听还未反应过来。
黄巾之乱时,董卓也曾参与平定战乱,在卢植被罢免后,被拜为东中郎将,接管战事。
其后几年也是多次平定叛乱,镇压羌胡,可谓战绩累累。
可这位战功累累的将军有一点不好,他的兵权太大了,大到……若是他有意不轨,如今尚在混乱之中的朝廷不一定能够抵抗的住。
去岁年末,先帝尚在世时,曾意欲召董卓入京为官,夺其兵权,但董卓推辞不来,继续拥兵自重。
他叹了口气,如今只能希望董卓并无不臣之心,可清之给出的答案明显就是……董卓就是有不臣之心。
可他又能如何改变呢?
荀晏捏了捏眉心,感觉房里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推开门,被外头乍然吹来的风呛得咳嗽了好一会儿。
“郎君!有信至!雒阳来的!”
外头的仆从喊道。
荀晏眼神一亮,大侄子离去已有几个月,却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现下是何情形。
他兴奋的打开信件,一目十行看了下去,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
袁绍画策召四方猛将豪杰入京,以胁迫太后下定决心诛杀宦官。
荀晏慢慢打出一个问号,左看右看只觉得这张信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召董卓入京。
本初兄!你怎么想出的这招!?!
第30章
“董卓其人,强忍寡义,志欲无厌,不可与之谋也!大将军万不可召其入京啊!”
堂上有人端坐于尊位,锦衣华服,容貌端正,但相比屋中其余人又不知觉中透露出一种草莽的气息。
那人轻抚胡须,不见恼色。
“公业不必再劝,我意已决,自有谋划。”
郑泰蓦然起身,险些打翻身前桌案,他怒道:
“大将军不知窦武之事乎?”
堂上之人闻言微微色变。
先帝在时,窦武曾拜大将军,辅佐朝政,因谋划诛杀宦官,消息走漏,最终兵败自杀。
如今郑泰这般提起,岂不是在咒他这个大将军同样要因诛宦官而死?
何进冷冷道:
“侍御史慎言。”
郑泰正欲再说什么,却见边上同袍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抬眼又见大将军眼中的恼色,终是未再说些什么。
他憋着一股气坐了下来,不久便推辞家中有事,先行离去了。
待会上人零零散散皆离去后,何进才面露踟蹰之色,有些犹豫的看向了座上仅剩的一人。
他并非不知召集各地兵将入京的威胁,但事已至此,他与十常侍之间水火不容,此前又诛杀蹇硕,本应一鼓作气诛杀其余十常侍,但妹妹久居深宫,在这般要紧时刻竟不和他同心,反而要保宦官。
袁绍提出此计,先后有多人劝阻过他,但他皆未听从,如今回想却也觉颇为惊险。
那宽衣博带之士正是袁绍,他一见何进的神色便知他在担忧些什么,他笑道:
“今将军掌兵要,具大势,又有何惧哉?当以诛杀宦党为紧。”
“可那董卓……”
何进仍有些不安。
“不足为虑也。”
“那董仲颖曾为叔父府下掾吏,受我袁氏之恩,乃袁氏门生故吏,如今叔父尚在,他怎敢有狂妄之举。”
袁绍语气随意,却又隐含着傲意。
何进听后不由内心一定。
是啊,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无数,乃真正的名门望族,董卓再有兵权,也不过是草莽出身,久居荒凉之地,又岂能比得上袁氏?
他含笑举起酒杯。
“当敬本初一杯!”
————
秋风已至,门前落叶凌乱堆积,一派萧瑟之气。
荀彧先前在雒阳租了一处宅院,他非豪奢之人,干净整齐便可,侍从也不过是家中带来的寥寥几人罢了。
未想没过几月,这府邸便拥挤起来了,荀攸一脸无辜带着家当入住了进来。
“攸素来贫寒,租不起宅子,只得依附叔父,”荀攸老神在在说道,“文若不会嫌弃攸吧?”
荀彧失笑。
“公达多大年纪了,怎得还学清恒做派?”
提起荀晏,荀攸看了眼荀彧,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小叔父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就怕文若哪日回家见着小叔父都认不出来了。
他不由搓了搓手指,有些怀念以前的婴儿肥手感,想起现在少年人有些消瘦的脸颊便颇感遗憾。
只是想起眼下局面,仍不由得心下一叹。
他入京已有几月,从蹇硕与何进对峙,到何进斩蹇硕,从此大权在握,再到如今各路兵马蠢蠢欲动,欲往雒阳。
大将军虽善待他们这些士人,却不能听取他们的建议,如今召令已下,开弓没有回头箭,再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忽有人敲门,两人对视一眼,荀攸笑着往前一步。
“自是不敢劳烦叔父。”
推开大门,郑泰立于门外,并未着官服,衣着朴素简单,竟像是要出远门的模样。
再看他身后停放着的牛车,荀攸心下明了,叹道:
“公业可是要辞行?”
他与郑泰同为何进征辟,往日里虽然交情不多,但这些时日同为官,也算是有些同袍之情。
郑泰面色郁郁,点头应道,也不见其入门,似乎真的只是即将离去,仅仅来告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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