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回过神来,才一拥而上拽住了谢隐的衣角。
惯性与力量让五个人同时摔在了厚重的门板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屋内也安静了。
谢隐回手遏住了一个保安的下颌,旁边几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方冷秋眼含泪花,头发也略有凌乱,脸上挂着红红的巴掌印,颈处也有了勒痕。然而她却不失优雅地踩着高跟鞋缓缓走了出来。
谢隐欲上前搀扶,又觉得不合礼仪。对方却淡淡一笑:“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走。”
谢隐还要说什么,却被方冷秋打断了。三人离开齐锡澜办公室很远,确定没有人再跟着的时候,方冷秋才停住脚步。
她找到甲板角落的一个长椅虚弱地坐下。
谢隐:“方女士,职场暴力……”
方冷秋笑笑:“谢警官你放心,我一会回去就会把受伤程度进行拍照记录,等到回国之后,我会诉诸法律的。只是到时候需要二位替我见证。”
谢隐对于每一位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女性都由衷地钦佩,他会心一笑,点点头。
方冷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画。二位,我们之间的协议……”
秦淮推了推眼镜:“这位谢警官,反骨异常,或许他原来还不太上心,这回,反而有斗志了。”
知谢隐者,秦淮……哎?秦淮怎么这么了解谢隐了?
谢隐赶紧转移注意力,问方冷秋:“还有一个人,热感应成像里瘦高的男人,他又是谁?”
方冷秋:“你打过照面,就是齐锡澜的养子,齐器。现在齐锡澜这么抗拒和你们合作,恐怕也不会让他的养子和你们见面了。”
谢隐:“他的养子为什么会单独一个人去库房?”
方冷秋摇头:“我和这孩子见面次数也有限,齐锡澜从来不会把他带到生意场上。这次带过来……有点奇怪。”
想要见到齐器,实在是困难了,谢隐不得不转换思维。
江风拂面,谢隐闭上眼,迎着太阳的方向,放空一下自己。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看看。
谢隐霎时睁开双眼,看向秦淮:“对,你说过,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看看。”
秦淮略思索了一会,才想起这事初相识时他给谢隐的忠告。
确实,当所有的路都走不通的时候,不妨回头想想——为什么齐锡澜和儿子齐器都要几度来到库房?如果只为了偷画,以他们的权限,完全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去。
那里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谢隐:“走,去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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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灵魂拍卖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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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因本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品均已交付, 库房的安保已经撤了下来。
就连走廊里的灯都不开了。
“吱呀”一声,方冷秋在谢隐的帮助下推开了库房厚重的保险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瞬间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通风系统关了,所以这屋子就闷得厉害。”方冷秋说罢想要去开启房间的通风系统, 却被谢隐阻止了。
这么大机器刚开机的时候声音会非常大, 谢隐此时的调查已经没有了杜仕达公司的支持,单纯只是和方冷秋之间的协议, 他不想引来太多人, 节外生枝。
房间逼仄, 又没有灯光,只能靠手机上的手电筒来艰难照明。
房间最中央陈列的是一个大保险柜,方冷秋按动密码打开,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谢隐俯下身,借着手电筒的光,指尖摩挲着每一个边角, 不时撬动几下,仔仔细细查看着保险箱是否有问题。
虽然谢隐对开锁这类事情并不精通, 但做刑警多年, 对于保险箱的构造和问题还是很了解的。
经过仔细检查,这就是个没有破损的完好保险箱, 甚至连夹层都没有。
环视四周,谢隐的视线落在了房间上方的通风口上。
方冷秋摇头:“不可能是从那里被偷的, 通风管道特别狭窄,一个人都不够过。”
谢隐身量高, 双手攥住通风管道口, 凭着惊人的臂力和核心力量向上挺起, 看了一眼,宽窄确实不够一个人通过——别说是成年人了,就是儿童都很难通行。
谢隐一跃而下,还来不及扑打开手上的尘土,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板有了些许晃动。
很细微,转瞬即逝的晃动。
谢隐附身,去查看脚下的地板。
此时,他才发觉整个房间最大的问题——实木地板。
怎么可能有人给用于保险的仓库做实木地板?为了保险起见,一般都是浇筑水泥。
谢隐用脚尖轻轻敲击地板,没有什么异常,唯有他方才落地时踩过的那块地板看起来略有缝隙。
缝隙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谢隐小心翼翼撬开那块地板,才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中间用铁板支撑着,所以即便中空,也不会让地板破碎。
谢隐用手比量了一下凹槽,长约70cm,宽只有15cm左右,地下浇筑的水泥,再没有向下挖掘的可能性。
这么小的一个凹槽,能干什么呢?走人是不可能了,只能是放东西——
谢隐想到这,猛地抬头看向秦淮。在对方眼中,他也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放画!
一副古画卷起来,刚刚好严丝合缝地放在这个凹槽里。可既然有专门的保险柜用来收藏拍品,又为什么要再单挖一个凹槽在这?
谢隐和秦淮的目光全部落在方冷秋身上,但对方眼中的惊愕看起来远超二人。
谢隐没有急于去质问方冷秋,而是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在心中一一复盘——
无论是方冷秋,齐锡澜,还是王庚阳……每一个人都是看似说得通,却又漏洞百出的。
就像此刻的这个凹槽。
不需要多思考,只需要简单的逻辑推理,就可以猜想到它是干什么的——
《长眉浅翠图》一共进行过两轮鉴定,第一轮鉴定时为真,第二轮鉴定时为假,可又没有人将画带出去,所以第一轮和第二轮鉴定中间出现过的人,就可能是将真假画作调换的人。
而真假画作,一个在保险箱里,一个在凹槽里。
按照常理来讲,第二轮鉴定前最后一个出现在库房里的人就最可能是调换画作的人。
谢隐略作回忆,这个人是齐锡澜的养子齐器。
可这一切真的就如此简单吗?如果真的是齐器偷走的画作,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出现在拍卖场,他又是最终怎么将画拿走的呢?
驳杂的证据与猜测盘亘交织,谢隐不敢轻易作出任何推测。他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一切都显得太简单了。
谢隐的指尖又一次摩挲遍凹槽的每一个角落,他突然定住片刻,随后起身拍了拍手,云淡风轻地问道:“所以,你有能力让我见一见齐器吧?”
方冷秋略显为难:“齐锡澜把他看得很紧,我也见不到他。”
谢隐:“邮轮明天下午就会驶回我国海域,那个时候,你还没让我见到齐器,那么咱们这桩委托,就当没有过吧。”
——
回到房间已是后半夜,倒了杯威士忌,准备和秦淮聊聊心理的疑问。
秦淮拿过他手里的杯子,转头递过一被热牛奶来。床头灯明暗不定,勉强照着秦淮鸦羽般细密的睫毛上,阴翳处是他不可见的风情。
没有戴眼镜的秦淮,确实是风情不一样的秦淮。
秦淮没多说什么,他素来不爱说话。谢隐乖乖端过牛奶,也没说什么,因为他有点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秦淮:“有什么思路?”
谢隐:“从交易成功的消息放出去到现在,除了文物鉴定师情绪有点起伏以外,所有人都显得过分平静了。齐锡澜作为老板,方冷秋作为合伙人,在交付了假画以后,都显得太过平静了。现在也没有出现没有人跳脚质疑画作的真假,所以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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