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大学刚毕业,年纪轻脸皮薄,听到这不自觉的耳根跟着红了起来。众人先是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转而又齐刷刷地转过弯来:龙莉莉把这群兴师动众的警察当成扫黄大队的了。
女警虽然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职业素养还是够的,好言安抚了龙莉莉一下后说:“我们警察是想问你和杨平昨晚到11楼,除了······咳咳,除了那个事,还发生了什么。”
龙莉莉这才作恍然大悟状,神色愤恨不平:“肯定是许维松他们去报的警吧?奶奶的,明明是这个龟孙先动手的,还想往老娘头上扣屎盆子!”
龙莉莉说这段话时带着一口方言,骂街的流利顺畅程度让谢隐想起他们警队门口早点摊炸油条的刘大妈,掐着腰骂起人来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放过了对方家哪位祖宗,都算她发挥失常。
“报警?”谢隐回神,问道,“为什么报警?”
“还不是那孙子骂我······骂我不知廉耻,我才回骂了一句。他就要动手打人!恶人先告状!警察,我和杨平可是冤枉的!”
谢隐彻底听懵了,耐心也逐渐消耗殆尽。他语气不失严厉地低声喝了一句:“从头说!”
龙莉莉这才对上这位警官那双凌厉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来了个透心凉,从内而为打了个寒战。声调都放低了:“就是······我和杨平正在排练室干那事,还没脱完,许维松、袁近贤、田萌萌就一起进来了。许维松就骂我不要脸,杨平听不过去,就打了许维松。”
谢隐从牙缝里哼出一声:“之后呢?”
龙莉莉:“刚开始田萌萌他们也拉架,可杨平那倔脾气,连带田萌萌和袁近贤也一起骂了。就这样我们几个人就混打在了一起。他们人多,杨平和我招架不住,杨平就让我先跑······”
如果龙莉莉的话属实,那时间线就对上了。监控画面中的龙莉莉为什么独自一个人先跑了下来也能说得通了。
毕竟警察对她几点几分来的11楼都掌握了,龙莉莉也不敢再有所隐瞒。
韩易反问:“他让你跑,你就真跑了?”
龙莉莉理直气壮:“我们人少,不跑也打不过啊。”
整个警队的人都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刚还说杨平一个人单挑18个呢,这么一会2对3就有难度了?
又是清一色的沉默无言,惊诧于这丫头的奇异脑回路。你说她傻吧,遇到危险还知道跑。你说她奸吧,她还什么屁话都敢信。
谢隐没工夫考虑这些,继续追问:“你1:45从11楼跑下去之后去了哪?又见没见到杨平?”
龙莉莉又一次诧异于警察的信息怎么这么精准,彻底浇灭了心中的侥幸苗头,只得更老实回答:“我怕他们追上来,我就一口气跑回工厂宿舍了。之后我再给杨平打电话就一直关机,今早我去他厂里找他,舍友说他一宿都没回来。”
真的失踪了?荆哲与谢隐对视后默默出了询问室,很快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头儿,杨平买了2:33开往西南的火车票。检票信息显示他确实上了车,这辆车还在运行当中。铁路公安的同志马上去找杨平,发现他没到目的地,就先下车了。具体在哪一站下的,还得进一步核实。”
跑了?一声不吭,买了火车票就跑了?就算再急的事,也得回宿舍收拾下行李吧?买了长途火车票,却在途中下车?
谢隐食指抵着下巴,兀自思考着。除非······除非是畏罪潜逃。
难道这杨平真的因为双方发生冲突,一怒之下杀了三人?
短短的15分钟,他真的做得到吗?
--------------------
第23章 夜校童谣3
==========================
等痕检尸检出结果, 等走访人员归队,各小组终于齐聚会议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上个案子结案到今天, 才消停了不到一个月,又过上了这种披星戴月的日子。谢隐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 回头时看见队员脸上的疲态, 也不免心疼。
想要让这群猴崽子们歇一歇,谢隐唯一能想到的好办法, 就是早破案早收工。
秦淮的学生兼助理周舟送来了星巴克, 虽没明说是他家老大授意的, 但警员们也都知道领谁的情。这位新加入的禁欲系男神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自然无缝隙地融入到了警队之中。
为了使用投影仪,会议室的主灯光已然熄灭。白色屏幕上昏暗且摇曳的光线轻描淡写地洒在秦淮的侧脸上, 光亮与阴影恰到好处地勾勒着他俊逸紧致的轮廓。
他低着头,借着微光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笔记本。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入定似的恬静安宁之相,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眼前的本子, 再没有其他了。
谢隐也不知是困了还是累了, 倦倦的竟有点恍惚,出神间不自觉地用眼神追随光晕, 描摹画册似的描摹着秦淮的轮廓。而秦淮对此毫不知情,他澄澈的眼中有点点微光, 从眼镜侧面看去,是深邃与神秘的浩瀚星河。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眼角处隐约泛起的青色血管上, 这是足够白的人才能拥有的小瑕疵。搁置已久的记忆与这白皙的脸颊不期然相遇, 谢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 孟昀就坐在他身边。
尽管除了白,二人从气质到长相,几乎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大概是一种沉睡已久的依赖感?谢隐苦笑着摇摇头。对于孟昀的依赖,再不可能找到任何替代了。那是一种年少不成熟时,对于早熟者自然而然的依赖。当时浑然不自知,待失去后又后知后觉。其中回味不可说不参杂着愧疚和怀念,愈发放大,最终已经偏离了当时的真相,变得过分唯美起来。
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孟昀是谢隐心头的一根刺,却不是他时时可以放纵自苦的由头。
世道沧桑,几经变幻,孟昀过世······抑或说是失踪,已经几年了。如今的谢隐是在血泊里爬起来过的人,残酷的事实一次次敲醒他,这世上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依赖。
更何况,眼前这位发着光,芝兰玉树的男人仿佛笼着一层厚重的烟雨帏帐,谢隐看不清,摸不透。谢隐始终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划归为自己的同袍。
谢隐强迫着自己回神,好整以暇地组织会议:“行了,大家把手头有用的信息都说一说吧。”
技术组的凌星最先发言。
凌星:“跟痕检组和走访组沟通过之后,我们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图像还原。”
投影上出现了案发现场——排练室的3D模拟图。谢隐看了一眼,大致上和自己脑海中构架的图像一致。
凌星:“排练室的门是从外面被锁住的,钥匙遗留在门外。正中央的男性死者袁近贤头朝窗,脚朝门,笔直躺在窗台下的位置。旁边与之平行的是凶器,电动裁剪刀。从窗台下一直延伸到门口,有两行血手印鞋印的痕迹。窗台到门口方向的手印更清晰,回程手印则模糊很多。”
韩易插话:“也就是说死者田萌萌是在被切割手腕后爬到了门口试图求助,在求助未果之后,又爬回窗台跳了下去?”
这时一个年轻高挑的女孩回答了他的问题。女警名叫韩韵冰,警校痕迹检验学研究生毕业,性格爽朗且业务能力强,年纪不大,已经是痕检科副科长了。
韩韵冰:“从现有痕迹上来看,我们可以确定田萌萌是自己爬到窗台边上去的。但无法确定田萌萌到底是自己爬上窗台掉下去,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因为窗台上有明显的擦拭痕迹。窗台上除了不知来源的棉麻制品纤维和擦拭血迹以外,没有其他的DNA信息、脚印、指纹。”
凌星继续将图片放大,聚焦在袁近贤脚部的区域,那里画着一个仰面朝天的高大男人。
凌星:“这是我们在现场没有看到的伤者,许维松。根据许维松上楼时的监控画面,我们对伤者形象进行了模拟绘画。伤者横躺在死者袁近贤的脚下,这一区域的翻动拖拽痕迹我们没有标注在图片上,因为可能是救援人员所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