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把车开到巷子口,果不其然,巷子很窄,里面乱堆乱放严重,别说根本不能走车了,短短几百米的巷子,目光都看不到头。
谢隐只能带着一队人马下车,听从凌星的指令,缓步向巷子内走去。
他一边低头躲避开挂在巷子里还滴着水的内衣裤,一边再次强调:“一定不能弄伤目标,否则他反咬一口,督查和检察院那,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谢隐小心翼翼跨过两个废弃在路中间的铁钉木板后,他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声和大喇叭里传来的吆喝声。
“收冰箱,彩电,洗衣机,易拉罐旧报纸旧纸壳咯······”
是个收废品的。
谢隐顺着凌星的指引继续向前,没理会这个人,可就在谢隐距离这个收废品的三轮车很近的瞬间,嵌入式耳机却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那种尖刺的噪音几乎能在一瞬间把谢隐的耳膜刺穿。他本能地第一时间把耳机摘了下来。
他龇牙咧嘴地拍了拍耳朵,看向收废品那人的大喇叭。
应该是大喇叭和耳机产生了某种雪崩式的正反馈,让耳机传出来的声音超出了人体承受的范围。
谢隐没什么好脸色,可事情紧急,也不能跟一个路人甩脸子,只得硬着头皮把耳机塞了回去,继续往前走去。
“头儿你能听见吗头儿?”凌星的声音非常急促。
“我能听见,说吧。”
“目标就距离你不到10米!而且你们两个碰过面!”
碰过面······谢隐刚才没见着啊······
“收冰箱彩电洗衣机······”
鸭舌帽,口罩······
谢隐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弹出去的。他调动了周身的肌肉,以他能达到的最大爆发力向后转向冲去。而就在他发力的瞬间,原本还骑在三轮车上的人突然站起身,灵巧如猿猴一般借力攀爬上了一栋违建二楼的铁栅栏上。
铁栅栏是防贼的,结果却给贼当了登天梯。
谢隐率先反应了过来,高喊了一声“抓住他”就想也没想跟了上去。他一边跑一边用对讲下命令:“各组注意,戴鸭舌帽,黑色口罩,黑色T恤,身材消瘦,注意围堵。”
强将手下无弱兵,组员也很快反应过来,跟了上去。还有几个心眼活络的,悄悄绕到违建的后面,准备从那面包抄。
谢隐爆发力强,耐力也不错。以前在警校时候群雄争霸,他也能轻松在大练兵中拔得头筹。但现在他也感觉到吃力了。
目标的身手虽然不能和谢隐相提并论,但对这一带的地形却特别熟悉。这种巷道游击战中,东道主的优势是呈几何增长的。
同时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凌星报告,目标在逃离时把手机扔在了原地。也就是说,技术队的辅助全没用了。
谢隐尽管没法抓住目标人物,但他也在尽全力让自己与之保持适当的距离,并且不错眼珠地盯着他。这么复杂的地形,目标只需要把鸭舌帽和口罩一扔,他们就全抓瞎了。
这小子攀爬跳跃能力极强,不断穿过铁丝网围栏,越过违章广告牌······谢隐的队员渐渐在围堵的过程中散开了,只有谢隐还在咬着牙紧追不舍。
有那么几次,谢隐马上就能抓到这个人了。他的指尖已经触及到了对方的手臂,四道血凛子倏然骤现。可对方却一闪身钻进了一个即将颓塌的破墙洞里。谢隐身量高,肌肉发达,钻这个洞太难了。他一跃而起翻过了破墙,却也和目标拉开了差距。
就在目标跑到一个闪着诡异小粉灯的巷子中时,忽地一闪,闪进了一个垃圾堆后。
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待谢隐跑过去,人却不见踪影了。
那是一条岔路,谢隐面前有三种选择。无论哪种选择,都让谢隐必须舍弃另外两个追击到目标的可能性。
他心底暗骂一句,今天如果抓不住人,就打草惊蛇了。再想找,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垃圾堆后面那忽闪忽灭的小粉灯上。
这是个发廊。谢隐的第一反应,这该不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吧?
发廊距离路口最近,且被垃圾堆挡在了后面。现在无论选哪条路去追,都追不上了,把任务留给其他组的兄弟吧,他决定进这个发廊打听一下消息。
毕竟目标人物看起来对这一带相当熟悉,或许常驻人口会有印象。
一推门进来,一个干瘦的,正抽着烟的女孩抬起头,看向了谢隐。
发廊里吱呀呀的电风扇聊胜于无地转动着,女孩的头发油得都打绺了,湿漉漉地贴在鬓角处。谢隐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一眼招牌。
这不是发廊吗?服务人员就不能洗个头?
女孩回过神,热情地迎过来。手上的烟屁股还没掐灭,一股劣质香烟的味道混合着低档香水,扑面而来。
谢隐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怎么着,格外想吐。
在女孩的指尖自然地划到谢隐的腰带扣上时,谢隐终于明白这是个什么发廊了。如果他没猜错,屋子后面还会有屋子。可能会有一张床,或是几张床。
说不准此刻屋里正有人酣战着。
谢隐扒拉开女孩的手,掏出警官证,“警察。”
女孩一愣,随后往后退了一步,眼中写满了恐惧,但还是强撑着保持住了镇定。
这反应在谢隐意料之中,他摇摇头:“别害怕。抓赌抓嫖不归我们刑侦队管。看你们这门脸也知道生意好不到哪去,治安队都未必看得上你们。我今天来是和你打听个人,你给我老实说。否则······”
谢隐用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挑眉看向女孩。
女孩明白,如果她不老实回答,他想把她弄进局子,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认识这个人吗?”谢隐把马骏照片递过去。
女孩干脆摇头:“没见过。”
“我跟你说,这个人经常活跃在你们这一带,你如果见过不告诉我,等我们查实了,你知道后果。”
女孩惶恐不安地双手拽着裙子,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就是不敢看向谢隐。
“警官,我真不知道······不认识,真的,真不认识。”
女孩几乎带着哭腔在说这段话,谢隐也无奈。尽管他是个警察,但他也不愿意向这些匍匐在社会最底层,艰难求生的人发出太多责难。
他缓和了一点口气,又问道:“那刚才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跑过去吗?往哪个方向跑了?”
女孩这才如释重负,指着巷子向左拐的岔路,说:“看见了,往这个方向跑了。”
谢隐怕她搪塞应付,追问了一句:“你真看见了?穿什么衣服?”
“啊······黑色鸭舌帽,黑色T恤衫。”女孩努力回忆的样子。
记得还挺仔细,谢隐想。他转身决定离开,劣质地板砖上的灰尘让他脚底打滑。
真脏,也不知道打扫打扫,难怪生意不好,谢隐这么想着。
可就在想到这时,谢隐突然愣住了。
记得挺仔细······地上真脏······
谢隐赶紧低头看向地面,一串泥土脚印赫然指向里屋的那扇门。谢隐又看看自己的脚,同样能才出泥水脚印。
那是追击过程中跑过几个泥水坑所致。
谢隐一双鹰眼霎时间带上了厉色,这目光中的煞气让女孩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谢隐问:“你真看见了?”
女孩唯唯诺诺地点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看见了。”
“我进来时,你正在低头。看见一个人匆匆跑过,不奇怪接着张望,竟然低下头?”谢隐的声音粗砺起来。
“我······我正抽烟呢,就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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