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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恩 二(222)

作者:藕香食肆 时间:2021-07-01 08:46:38 标签:武侠 仙侠修真 年上 快穿

  他的父亲对他总是虚情假意,从不心爱。

  ……

  伏传扣动扳机,远处又有一盏灯火熄灭。

  他只能挂念刘娘子,刘娘子是受害者,刘娘子是好人。渴盼一下父亲,都是罪过,是是非不分,是辜负了阿娘,辜负了师父的教养,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可是,不想要伏蔚那样的父亲。只想要一个好爹,会爱护阿娘,爱护自己的好爹,也有错吗?

  会把自己扛在肩头,带着自己满山乱跑,口中夸着“我儿最好”的爹,谁不想要呢?

第197章 大争(9)

  陈起在家中待了半年,一直都在整顿内务,务求将不能生育带来的影响降至最低。

  史上也不是没有英明却绝嗣的君主,不管是过继还是收养,乃至于禅让,只要能确定好第二代储君,稳定下军心,解决掉后继无人的麻烦,问题倒也不是特别大。最麻烦的就是英主无嗣,却有一大家子沾亲带故的二老爷、三老爷……上至皇家,下至贫户,但凡争产,都会撕得头破血流。

  陈起好歹还有一个亲生儿子,泄露出他无法再生育的消息之后,在南线督战的陈非都惹出偌大祸端,收拾完陈非之后,陈起也没有放松警惕,回相州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清洗。

  白芝凤趁乱打了代州,斩断了姚家对陈非的支援照应,陈起对此非常满意。

  论功行赏之时,陈起非但没有计较姜夫人把小老婆都放走这等“小事”,还着重夸赞白芝凤审时度势、打得一手好配合,出入时常常要叫白芝凤陪着,凡事都要问白芝凤的意见。

  众所周知,东楼幕僚众多,皆称谋士。唯一称得上相州谋主的,惟有詹玄机一人。

  白芝凤悄不闻声地往上了一步,从此与詹玄机平起平坐。

  满天下都知道相州曾有内乱,陈起正在收拾家务,燕州王晡趁火打劫,兴兵十万驰援菩阳,意图与菩阳左瞿溪部合围涓城。涓城是相州东进的门户,一旦涓城失守,相州就受三面夹攻。陈起即刻点兵,带上粮草谋士,赶往涓城。

  陈起走的时候,带走了他养在身边的几个侄儿。因此战危急,陈隽年岁太小,陈起把他留在了家里,吩咐陈利好好教导养育:“骑射都别懈怠了,有空带他去兵营转一转。”

  陈利:“……是。”

  陈利就这么从谢青鹤的骑射师父,变成了伏传的骑射师父。

  伏传仍旧与谢青鹤住在一起,上回陈起离开相州时,陈利每天屁颠屁颠地跑来服侍谢青鹤去马场玩耍,这回陈起离开相州,谢青鹤被勒令在屋内抄书刻字,陈利又屁颠屁颠地跑来问伏传:“隽小郎君,今日去骑马么?”

  谢青鹤早知道陈起心窄促狭,他麾下那么多精擅骑射的卫士,给伏传找十个骑射师父也不在话下,哪里就非要把早已给了谢青鹤的陈利调拨给伏传?就是故意为之,全方位排挤羞辱亲儿子。只要谢青鹤不痛快了,他就痛快了。

  谢青鹤要跟他认真就算自己输,丝毫不以为忤,跟着小师弟一起收拾出门,去马场玩儿。

  陈利也很目瞪口呆:“小郎君,郎主请您在家刻字……”

  伏传年纪还小根本就骑不了马,还是带着大黑狗到处跑。谢青鹤趿着木屐负手前行,慢腾腾地说:“郎主叫我在家刻字,你不服气,找郎主去?”

  陈利噎了一下,马上改了笑脸:“服气,服气。小郎君今日去哪儿玩?”

  ——陈起这会儿已经带着大军远在百里之外,他不在家,还有谁管得住小郎君?

  ——家里不都是小郎君说了算?

  谢青鹤在于陈起相处上非常能屈能伸。陈起在家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蹲在屋子里,叫他做功课就做功课,不许他出风头他就完全没有存在感。陈起刚刚离家两天,他就恢复了正常生活,每天该出去玩就骑着马往外跑,什么破事撞上了他都敢管——东楼谋士还真没几个敢跟他别苗头的。

  常朝收集药材回来之后,谢青鹤被软禁在家,伏传也被陈起养在身边,他就一直在家抠脚。

  陈起离开不久,谢青鹤又叫陈利去把常朝召进府,这回忙碌的还是种植药园的事情。

  听说了药园的占地范围,算了算要投入的人力畜力,常朝就忍不住犯嘀咕:“一年能吃得了多少汤药?垦这么大片药田,不如种些粮食。药能不能救命是两说,粮肯定能救命。”

  这个时代医巫不分家,大夫开的草药汤剂常与符水香灰并存,能不能把病治好纯粹就是玄学。

  常朝的想法非常务实,药这东西效果很飘忽,大规模种植药材,不如脚踏实地去种粮食。生病了吃药未必能治好病,肚子饿了吃粮食肯定能顶饱。在效果极差的治病与结果切实的维生二者之间,他认为后者更重要。

  谢青鹤在陈起眼皮底下不敢擅动,陈起离开之后,他去制药坊泡了两天,拿了一瓶药膏回来。

  把素姑哄走之后,他拿出一把匕首,伏传说:“舅父一试便知。”

  常朝往后退了一步:“试什么?”

  伏传指了指他脸上的疤痕。

  常朝也没有日日揽镜自照的习惯,伸手一摸,感觉到脸颊上的凸起,才想起去年被姜夫人使人打坏了脸。曾经无数人夸赞他形容俊美,他从没觉得长得好是多好的事,毁容之后就再没人拿他的脸说事了,他反而松了口气,觉得十分自在——时间久了,他连毁容的事都忘了。

  伏传解释说:“伤口没长好就该抹上药膏,才能让皮肤长得光洁顺滑。那时候手里没有药材,就有药材也没有地方炮制,现在才做好。舅父男人大丈夫,剔开伤口重新愈合想来也不惧怕疼痛吧?”

  常朝压根儿就不在乎毁容的事,被伏传问了一句,倒像是他不肯抹药就是胆小怕痛。

  谢青鹤又拿出另外一瓶药膏:“此麻肤膏抹在皮肉上能暂时禁绝痛楚,切开也没感觉。”

  常朝还能怎么办?只好在案前坐下,让谢青鹤用竹签抹了点麻肤膏在脸上疤痕处,他很意外地觉得整个脸颊变得厚重无比,连带着下巴都失去了知觉,谢青鹤用明火燎过的匕首在他脸上划了两下,无比轻巧精准地把他脸上的伤疤切了下来,又马上敷上了不知名的药膏。

  “好了。”伏传用帕子擦了擦垂在常朝下巴的血渍,“两日就能封口。”

  常朝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一丝痛苦,他看着托盘里那道疤痕,切下来的伤疤并不小,居然半点都不痛?常朝找到铜镜看自己的脸,谢青鹤只给他抹了药膏,并未贴上纱布,那药膏就像是某种粘剂,直接就把他的伤口黏合在一起,血也在瞬间就止住了。

  常朝马上意识到这两种药膏的特意之处,他不听信说辞,眼见为实,回头拿起匕首在自己小腿上狠捅了一刀,伤口就跟泉眼似的,鲜血汩汩而出。

  伏传满眼无奈:“舅父!”

  谢青鹤则把药瓶递给常朝,常朝马上将止血药膏抹在小腿的窟窿上,疯狂外流的鲜血就止住了。

  “次……”常朝想要说话,脸上的麻药还没褪,口腔不听使唤。

  常朝一拍大腿:“吾其中要。”

  这时候连伤寒感冒都治不好的草药汤剂,在战场兵营里基本没有任何效用。

  许多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通常是三种死法,要么疼死,要么流血而死,要么感染致死。对大头兵来说,行军途中多带一瓶醋一口酒,都比带草药划算。

  麻肤膏和焕肤膏之于伤兵而言,就是救命的神药。麻肤膏止疼,焕肤膏止血。

  至于止血之后还会不会流脓发热而死,那是苍天鬼神才能决定的事情,常朝也不敢寄望太多。

  在两种神药与粮食之间,常朝改变了主意。他根本不在乎焕肤膏能不能让他的皮肤变得光滑如昔,就凭着焕肤膏止血的效果,他就心甘情愿去替谢青鹤盯着药园种药,种他半个相州都值得!

  伏传拉着兴冲冲往外跑的舅父,把药瓶子递给他:“两个时辰换一次药。”

  谢青鹤示意了常朝的小腿一下。

  “舅父,等一等。”伏传艰难地跨过门槛,去内室给不省心的舅父另外找一瓶药,“脸和腿都要换药,腿上伤口深,一个时辰就补一次。不要沾脏水,不要让膏药擦掉露出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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