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是大人了,能随便蹦、随便跳,小娃娃怕是会颠着呢?
虽然还瞧不出他的存在来。
左思右想,陈小幺还是肃着一张小脸,慢腾腾的挪过去。
温岑也不晓得他为啥这样,忍不住笑了一笑,在他脑袋上一揉。
梁川也一道跟在后头过来了。
温岑这才从袖里掏出一个绛色信封,解释道:“江湛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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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岑捡着那信里有用部分的说了,梁川才算是明白了眼下这情形。
那些个帮工,是江湛请来的。
说是这么说的——
温岑迟早得回京去。毕竟他的身子不好,和江湛离得久了,肯定是不成的。
于是就定的今年七八月,把这批娃娃们再教上一些时日,温岑就收拾收拾回京。到了那时,两村唯一的这书塾,就又算是没了。
村民们肯定是多少得有些想法,毕竟你一个外头来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那娃娃们念书念到一半,又找谁去。
于是江湛同温岑一合计,打算就在五里地外茶棚子那旁边,另起地基,建个小的书院。
说是小书院,但肯定是比温岑那小茅屋要大些,等建好了,江湛也会帮着从镇上、州城里,请些秀才郎过来教书,不会误了那些真想继续往下念的孩子们的事儿。
这样一来,村民当是不会有啥意见了。
书院等天儿暖和了就会开始建,如今,请的那些个帮工,就先来帮梁川的忙,顺道帮他把这砖瓦屋给拾掇停当了。银钱么,自然也是算在建书院的里头,不用他们小两口操心。
……这可是个大便宜了。
江湛为了能让他们占到这个便宜,还真是煞费苦心。
再推就不至于了。再者说,如今,梁川的确也是需要更多的时间陪陈小幺。
他没说啥,反正是领了这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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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便是两个月过去了。
四月,草长莺飞,上巧村整片山林里的绿影儿,都一片片抽了出来。
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为着干活儿方便,梁川已经开始穿些薄的短打,陈小幺却愈发的畏寒,仍是裹着绵呼呼的厚袄子。
两人一块儿出门,穿的都不像是一个季节。
一个高大精装,一个像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
可就是穿的如此厚,但已经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了,陈小幺的肚子,也已经开始慢慢的遮不住。
大约是他人太纤瘦,又或是其他缘故,其实刚开始显怀的时候,刘美花就提过一嘴,说是幺儿的肚子,瞧着像是比同样月份的略大些。
到了如今,便是穿着宽松些的衣服,也有些显眼。
于是,陈小幺有了身子的事儿,也慢慢传了出去。
自然又是成了一段时日的谈资。
本来,有了那一帮镇里来的帮工帮忙,陈家屋子倒腾起来,就快上了不少。
到了四月中的时候,旧屋拆完了,砖垒的房屋胚子,也做的差不多了。
院子还在垒。
等到院子也垒完了,帮工们的活儿也就干完了。
剩下的就只是盖瓦。
因先前梁川在郑瓦匠那订了瓦片,如今剩下那一批的早烧好了,都堆在郑瓦匠家前头的道场那,等着梁川去拖。
瓦一拖回来,梁川自个儿,顶多再加个梁老汉,就能全给盖好,用不着帮工们再帮忙。
屋子做好后,梁川便传了话出去,说要在新屋院子里开几道席,要请这些帮忙的吃饭,到时候,挨得近的村民也可以过来热闹。
先时村里人还奇怪呢,盖了砖瓦屋,的确是喜事不假,但也没见过哪家盖个砖瓦屋,这席办的跟成亲时差不多排场的。
陈小幺肚子这一大起来,就都懂了。
怪不得呢,原来是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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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阵,到了五月中,夫夫俩的新屋子,总算是落了地。
如今,村里谁家往南边儿走,都要特意绕过来看一看。
那屋子盖的可是漂亮。
一共做了正屋两间,侧屋两间,并一个单边的粮草房,用来堆放杂物和粮食。间间都宽敞亮堂,连顶盖上的瓦,都垒的整整齐齐,颜色鲜亮的很。
过来看的村民们,多是叉着腰望一阵,道:“这府县来的砖瓦匠就是不一般,手艺好。”
有人会说:“这顶上的瓦,可是川哥儿自己给盖的。”
说话的便又会竖个大拇指,“不得了。”
六月中,天气正好的一日,梁家崭新的院子里,摆了两桌席。那些个从镇里请来帮忙盖屋的人,也团团坐着围满了。
梁家的屋子虽是早就盖好了,但如今这些人都在五里地外盖那书院,到了晌午的时刻,正好是能走路过来吃个饭,一点不远。
这会儿,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全是人。
梁川在前头招呼帮工们,刘美花则是里里外外的忙活,还有马家婶子也过来帮忙了,端菜倒酒。
外山林子里捉的山鸡野羊宰了好些只,豆腐白菜腊肉也紧着吃,席面上,又是好酒又是好菜。
从梁家新院子里飘出去的饭菜香味儿,隔着老远都让人闻着馋。
有村民打这边走,闻见了,便凑过来探头看一阵,笑嘻嘻的说:“吃的这般好?这宰了几头羊啊?”
又道:“等幺儿生了,摆酒不能比这个少吧?”
这人虽是存着点说笑的心思,但刘美花抠门,本就是出了名的。
“那还能短了你们的?”刘美花端着菜出来,往桌上一放,声音大的很,但听着像是带着笑意的,“过阵子,等着幺儿生了,来吃酒就成了!”
到底是梁家的头胎孙子,又是男媳妇儿进门一年就怀上的,是个人都晓得这是多大的喜事。这人也跟着说了一溜的吉祥话,便顶着张笑脸走了。
梁川兀自在外面忙,陈小幺因肚子已经重了起来,便在屋里坐着,没出来走动。
此刻,他坐在里屋炕上,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身边围坐了好些人。
像是周家阿哥、梁小妹、王石头他媳妇儿都来了,陪在他身边,磕着瓜子闲聊天。
“幺儿,”周家阿哥看陈小幺,上上下下打量一阵,“我怎么瞧着你这怀个娃娃,反倒是比以前愈发水嫩了些嘞。”
男子怀娃娃,本来就多是比女娘辛苦些,各种反应也会更重。而且大多数娶男郎的人家都不是啥殷实的,更是没钱给怀了孕的夫郎滋补,一来二去,大家印象里,但凡有孕的夫郎,面色都不会好看到哪去。
活像是怀个孩子,就像是花光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陈小幺却是不同。
因是有了孕,他比以前胖了一点,一张小脸蛋粉嘟嘟的,下巴颏儿瞧着也没以前那么尖了,透着些娇憨的圆润。半点儿斑都瞧不见。
周建方盯着他脸猛瞧,很是想上手捏一把。
虽然都是夫郎,但他毕竟一个寡夫郎,到底还是不好上手摸,周建方最后还是没捏他,只道:“瞅你这水嫩的,生活好吧?瞧外头给帮工开的席,全是好菜,川哥儿平时待你,还不得捧到天上去。”
陈小幺笑眯眯的:“他一直待我很好的。”
成亲前,就待小幺好的很呢。
梁小妹也嘿嘿的直笑。
“对了幺儿。”王石头婆娘往前挪了挪,问他,“话说那京里到底咋样,是不是跟邓家的说的那样,都是大人物。”
两村的人,没哪家没听过邓家的吹嘘的,一家子没自己进过京的人,却天天把京里咋样咋样挂在嘴边,说的是天花乱坠。
哪像这儿,还坐了个正经进过京的呢。
其实自打两人从京里回来后,就一直有人想来唠这个嗑。但梁川长了一张不爱闲聊的脸,没人敢找他,陈小幺么,又是少出来走动。
今日才终于得空了。
“大人物哇?”陈小幺想了想,“小幺……不晓得呢。”
又道:“不过好吃的有很多。”
他掰着手指头,给大家伙儿讲了各种糕、各种点,自然还有凤音楼的那酒。
众人听的俱都张口结舌的望着,只觉得这些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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