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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那头。
隔了没两天,王媒婆又上了一回门,为的还是梁川跟翠花的婚事。
她拿了毛六家半两银子,自然不嫌麻烦,要多跑几趟把这事给落实了。
刘美花顶不喜欢王媒婆这个爱贪小便宜的肥婆娘,回回来,都要吃一大盘她买的瓜子花生。
但怎么说也是为了儿子的婚事来的,也不好连个茶水花生都不拿出来,刘美花去里屋柜子里倒腾了一会儿,端出一盘缺壳子发霉的出来,王媒婆就已经唠嗑上了。
梁川难得没一大早就下田或者上山,洗了把脸刚弯腰从屋里出来,就被王媒婆硬拉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在他背上拍了拍,笑呵呵道:“这孩子长的体面,结实,难怪翠花老惦念着。”
梁川挣了挣,可那王媒婆的手就跟鸡爪子似的紧紧抓着他,梁川无法,到一旁面无表情坐下了。
王媒婆转头继续跟梁老汉说话。
梁老汉那天跟刘美花说,自己这儿子模样不差,这话还真的不是吹嘘。
梁川的亲娘,也就是那哑女,长相就是顶顶标志秀气,要不是身子骨差看着不好生养,又是个哑巴,肯定不会缺人家要的。
梁川就有几分同他娘。
梁川眼睛形状狭窄偏长,就是同了那哑女的,村里头的人不知道这叫凤眼,只觉得怪好看的。
只是梁川这孩子向来面无表情的,也没个笑脸,这双眼睛长在他身上,偏生显得有些凶了,脸一冷的时候,简直像个门神。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一个大小伙子,成天打着赤膊在田里干活,村里没出嫁的大姑娘去田里给父兄送饭,每天来来回回,总还是有看上了眼的。
像翠花,就是一个。
这不,王媒婆就为这事上第二回 门了。
“虚头巴脑的我就不给你说了梁大哥,这可是门好亲事啊,你看看我们这北边南边几个村,谁家杀猪劁猪不找毛六?家底是没的说的。”王媒婆对梁老汉说,“翠花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长得壮实有福气,也勤快踏实,很配的上川儿。”
王媒婆继续游说道:“这门亲事呢,本身还是轮不到川儿的。毛六就这么一个闺女,要不是翠花自己坚持,她家老汉能愿意?姑娘家的主动来说想结亲不容易。”
“是、是。”梁老汉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儿子,低垂着眼面无表情,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川儿,你看看这事——”
王媒婆看着梁老汉那样子,不禁撇了撇嘴,心想大家还真是没说错,梁老汉这爹当的真不像个样,就这么个事,还小心翼翼要看儿子脸色,到底是梁川是爹还是他是爹?
一边喝着茶,一边瞅了眼梁川。
这小子还挺会摆架子的,愣是一声不吭,脸拉的跟什么似的。
当下放下茶杯,决定把话再说重一点,“梁大哥,我可是听说了,你家川儿那毛病,今年春天又犯了吧?抓了药没?”
“这犯病吃药,得要不少银钱吧?”
又看了眼梁老汉空荡荡的袖管,“你一个,川儿一个,日子过得不容易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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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握手:病友你好
第3章
王媒婆瓜子就磕了两颗,茶都还没喝完一杯,就被从梁家赶出来了。
梁老汉看着唯唯诺诺,可方才她那话一出,整个脸就拉下来了,说了句“你听谁说的我家川儿有病”,就把人往外赶。
她干这行二三十年了,这十里八乡不说小年轻都是她给凑的对,少说也有好几十双了,还从来没有过今天这种待遇。
被推出去了,整个人还是懵的,等到在路口的树墩子边站定了,才反应过来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
“呸!也不看看自己家那个状况,还想娶个天仙哪!”王媒婆朝着梁家大门的方向啐了口,恶狠狠道,“都老大不小了,这也挑那也挑,就等着老死吧!”
说完就气哼哼走了。
这事很快也传到了屠户耳朵里。
亲事黄了,翠花彻底伤了心,据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几天,还要上吊闹自杀。
毛屠户心疼女儿,先是哄,又在村头树墩子那里破口大骂,大声嚷嚷说一穷二白连个砖瓦房都盖不起哪里来的脸看不上他女儿,他还没看不起梁家呢,那个梁川还是个有病的,能被他们看上算是烧了高香了!
总而言之,被这么一闹,梁川跟翠花的说亲没说成算是闹了个沸沸扬扬,连带着梁川的病又成了村里拉家常时的谈资。
梁老汉为此更加憋闷,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梁川有个怪病的事情,一直是梁家人心头的一根刺。
那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说是病,其实也不然,毕竟平日里什么也感觉不到,也不痒也不疼的。
但就跟畜生到了春天总发躁似的,梁川每年某个时候,也觉得浑身难受的紧。
让梁川自己来说当时的情况,他也说不太,就是觉得烦得慌,心里燥,看什么都不顺眼,火气比平日里都大,轻易惹不得。
就是因着这个,才把外村那几个二流子打伤了。
梁川什么体格,那些平时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又是什么体格?那几拳头下去没残,只是流了血,其实还是克制了。
那几个二流子是隔壁下巧村的,平时就喜欢游手好闲,那天不知怎么就和梁川怼起来了,虽说最后梁家赔了银钱了事,可那几个人模样实在凄惨,梁川发了疯病打人的事情,就被有鼻子有眼的传开了。
近几年还有越传越离谱的迹象。
别的不说,梁川都十八了,梁老汉还不给他找媳妇,有疯病见不得人的事情,便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总而言之,和毛六家的事情这么一闹,没有媒婆敢再往他家踏一步了。
刘美花有几分气。
当然不是为梁川打抱不平的,单纯就是觉得,这事是给整个梁家抹了黑,到时候梁田的婚事,还有梁小妹出嫁,怕是都不好办了。
刘美花成天明里暗里挤兑梁川,梁老汉跟个闷葫芦似的,也不爱跟婆娘吵架。
梁川更懒得说什么,只是往山上跑的更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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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两场小雨,天气凉起来了。
等把土又翻过一遍,田里的活忙活的差不多了,就等来年春种。
这时节,田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家家户户都在家窝着过冬,也有趁着天还不算太冷做些小买卖的,上街赶集提早囤年货的。
这天,梁川还是跟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起来了。
里头两个屋里,爹娘还有弟弟妹妹都还在睡,能听得到梁老汉的鼾声。
梁川收拾了背篓,就上山了。
上巧村是个依山而建的村落,这一带的山上猎物不少,但都在深山里,上山打猎的不多。
一则是有狼群出没,以前有住在山上头的猎户被咬死过,村民被吓着了;二则是这山里头有一块很大的地儿都是坟包,不吉利。
再者说,上巧村的土地不算贫瘠,只靠着种地,家家户户不说有余粮,但也不至于饿死,因此近些年以打猎为生的是少之又少。
梁川算是个例外。
梁川还记得自己头一回杀狼的时候,大约是十三还是十四,饿得狠了,逮着那狼的脖子就咬,那狼几乎算是活生生被他咬死的。
按说就算是男孩儿,天生胆子大些,可那样小的年纪看到一地的血,总也会觉得怕的。
但梁川不。
他看着另一个强壮的生灵在自己手底下毙命,竟然觉出一股子莫名的兴奋,浑身的血都热起来。
好像他天生就是这块料。
因此没人教他,他竟然无师自通的成了个打猎好手。
梁川人高腿长,走了没一个时辰,就进了山。
到了半山腰,梁川熟练的给给自制弹弓装上几个磨尖的石弹儿,就一路搜寻起来。
天气凉了,动物也窝着不出来,打猎不好打。他消磨了一整天,背篓里也就多了只山鸡。
眼见着日头快落山了,梁川靠在一颗大树下面,拿出带的干粮,一边啃一边思索,是干脆留在山上睡一晚,等明天天不亮去狼窝里头逮狼,还是干脆回去,过两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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