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忙伸手将陈小幺往身边一拉。力道实是有些大了,陈小幺被扯的踉跄了一下。
紧接着,便瞧见有两匹马拉着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所到之处,卷了个人仰马翻。
有些摊子上没放什么重东西的,直接连着摊儿一起被掀翻了,零碎物件散落了一地。
这闹市纵马当是纨绔子弟才干得出的,一时之间,咒骂声四起,但竟然也没人上前去理论。
好在梁川动作快的很,早早把陈小幺扯到了他身侧来护着,没被伤着,但陈小幺方才手上一个不稳,糖兔子却被卷掉了,摔了一地。
陈小幺眼睁睁的瞧着手里的东西飞出去,急的“啊”一了声。
他连忙去扯梁川的袖子。
梁川却破天荒的没理他。
他豁然抬起头,越过陈小幺的头顶,看向前方。
他盯着方才经过的那辆马车,眉头慢慢的蹙了起来。
而就在梁川看过去的同时,几乎是同一瞬间,那马车的车帘,也刚好放了下来。
像是刚刚才被人挑起过。
梁川望着那车,脸色沉沉的,就连握着陈小幺肩膀的手,也不自觉的用上了几分力气。
陈小幺被他捏的生疼,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梁川……”
梁川这才回过神来,手一松,垂眸看他。
陈小揉了揉肩膀,委屈的瞅着他。
“怎么了?”
陈小幺扁扁嘴,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小幺的糖人儿掉了……”
“不要了。”梁川看也没看那糖兔子一眼,牵着他的手,便径直往城门口走,“掉了便掉了。”
陈小幺要心疼死了。
可是糖已经掉在地上了,捡是没法儿捡了,自然也不可能要梁川给他再买一个,十文钱一个呢,这么贵。
但他仍是惦记着那还没尝过几口的甜味儿,于是走了几步,又不舍的回头看一看。
看着看着,目光却突然顿住不动了。
……怎么老觉得有人在瞧他呢?
陈小幺迷茫的四处看了看,但什么也没看到。
牵着自己的手突然一紧,梁川的步子愈发快了起来。
陈小幺也顾不着再回头四处看了,他被拉的有些跌跌撞撞的,刚要叫梁川慢一些,可一抬头,瞧见青年脸上的神色,却又有点被吓到,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梁川面无表情,还想着方才那个马车。
他心中莫名不安,还有些莫名的躁意。
但这股子躁意,跟闻到陈小幺身上的味儿之后的那种,又有不同。
仿佛像是手里拿着的,宝贝着的东西,被不三不四的人盯上了似的。
按理说不应该。
梁川停下步子。
牵着的人本就腿比他短,一路小跑才能跟着他,这一下子没停稳,额头撞到他右胳膊上。
脑袋小小的一个,撞的却还挺响的呢。
“……”
梁川这下全顾不着再想别的了,忙半弯下身,把人揽到跟前来,大手给他脑门捋了几下,“疼不了?”
陈小幺打开他的手,把脸扭到一边。
但眼圈儿全红了。
第23章
虽是都只一身最普通的农人打扮,可梁川跟陈小幺两人走在一块儿,就是莫名招眼的很。
温岑挑着帘子,越过人群,一眼就望见了他俩。
一个牵着一个,挨得倒是挺近,但走的有些别别扭扭的。
待人走近了,温岑拉开帘子让人上来。
马车有些高,梁川说了声谢,双手提着陈小幺的腰,把人往上一举。
这姿势不好看到后边,陈小幺也不知道是踩岔了还是啥,小腿一蹬,踢了梁川一脚。
这一脚下去踩的实实的,他自个儿也感觉到了,等一坐上马车,陈小幺便小心翼翼的探头瞧了一眼,果然在梁川胸口看到个不大的鞋印,还挺显眼的。
陈小幺嘴唇动了动,一句“小幺没有……”就在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他鼓着脸看了梁川一会儿,往回一坐,把脑袋扭到边上。
不说小幺错了,他想。
梁川刚刚还撞到他脑袋了。
糖人掉了又不是小幺的错,小幺也没有说再要,他就那么凶,脸还那么黑。
梁川被他蹬了一脚,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他把陈小幺弄上了车,自个儿就下去了,还拍了拍胸口上的灰。
“梁哥儿不进来?”温岑问。
“不了。”梁川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就在外头走着。”
其实他要是自己一个人走,能走的很快,赶上马车也没什么费劲的。
温岑没强求,点点头,把帘子放下了。
陈小幺躲在帘子后头,悄悄地在瞅着梁川的背影。
马车轮子又开始骨碌碌转起来。
梁川抬腿就往前头走了,一次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陈小幺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的背影,扁了扁嘴,把脑袋探出去,张嘴就想叫。
“没事儿,梁哥儿走不远。”温岑在旁说了句。
陈小幺这才坐了回来。
只是眼睛还是红的跟兔子似的,是真委屈了。
温岑这会儿才瞧见他的眼睛,不由失笑:“小幺这是咋的了?”
陈小幺红着一双兔子眼睛瞅了瞅他,摇摇头。
“跟梁哥儿闹别扭了?”
陈小幺不说话。
温岑不知想到什么,笑着说,“梁哥儿看着话少了些,但倒不像是个会跟夫郎置气的。”
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抱着人从上巧村走到下巧村找大夫。
温岑这话不过随口一说,陈小幺却急了,以为他在讲自己不懂事,“他、他才不是!是梁川先气我的,小幺……我、我才没气他!”
温岑愣了愣,含笑道:“好好,那小幺给我说说,为啥不跟他讲话了?”
这还是阿奶跟梁川以外的人叫他小幺。
陈小幺呆了呆,望着温岑的笑脸,磨磨蹭蹭的往他身边挨了一点。
说不出为啥,他看到温岑第一眼,就觉得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倒不是说样貌。但陈小幺脑子笨,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反正,要随便换个别的才见过一回的人,陈小幺是不敢同他一起呆马车里头的。
属实是被梁川气到了,委屈狠了,温岑又这么温温柔柔的一问,陈小幺就一股脑的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讲话结结巴巴的,又慢,还颠三倒四,但好歹是把事儿给说明白了。
说着说着又是气愤起来,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现在屁股还疼呢。
结果转天就这样!
温岑边听边笑,笑到后面,又咳嗽起来,似是呛到了。
“……以后这种话,在外头可不能乱说。”温岑正色道,“给别人听去了要笑话的。”
陈小幺两手把唇捂住,也晓得说秃噜了嘴,连连点头。
他本就不是个爱闹腾的性子,觉得跟方才跟温岑说了这么一顿,隐约像是没那么生梁川的气了。
过了会儿,又才想起被他说了好大一通坏话的梁川,掀起帘子,往外头看去。
夏日还热着,陈小幺穿着昨日那件素色单衣,伏在窗柩上,一截颈子白白细细的,在淡淡的日头下,能看到耳垂上有一层浅浅的茸毛。
还是个小孩儿。
温岑状似无意般,将视线移到他颈上。
那儿仍是洁白、光滑的一片,半点伤痕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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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将将擦黑,马车就到了往上巧村去的土路上。
约莫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家了。
这一趟多亏是有温岑,他们早上出来,去了一趟府城开了药不说,晚上天还没黑就能回来,这要是靠走的,或是搭牛车,那可不成,非得折腾个一天不可。
梁川步子慢了些,走到窗户旁边,扬声对里头说了声谢,又道:“日后温夫子若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一声就成。”
他晓得这是个不小的人情,但眼下除了谢,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况且温夫子是村里唯一的夫子,光是家家户户送银钱送肉的就够了,条件也不差,估计是看不上什么肉蛋的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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