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赤手空拳斗在一起。
刚交上手没一会儿,梁川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这人剽悍异常。
比他以前遇到的人,都壮实能打的不止一丁半点儿。
真要来算,梁川从小到大,也算不得什么顶老实的孩子。
不说往前数几年还跟村里的二流子们干过架,把人打的哭爹喊娘破了相,就那么一次,便传出了疯病的名头,就只说前阵子,他在山上把郭大志收拾了一顿,那也是稍微用了点儿劲儿打的。
要不郭大志怎么过后一个月没敢在村里乱晃荡呢,还不是那天挨了顿狠的。
要说郭大志一个在两村横着走的混子,又是个正值壮年、满身横肉的汉子,力气当是不小的。
可他在梁川手底下,却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梁川心里,对自个儿有多大力气,多少是有点儿数的。
不说和人动手时,要出几分的劲,就是在抱陈小幺的时候,该收着几分力道,梁川都知道轻重。
要是不收着的话,那郭大志裤裆里头那东西真被他踹断,都是轻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天生比普通人劲儿大些。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
梁川掐着这山匪头子的脖颈,把人按在土堆里,用了八分的力道制住他。
这山匪头子却仍是没放弃抵抗,抬起膝盖,狠狠顶在梁川腹上。
一阵闷痛传来。
梁川喉头尝到些许腥甜,眼里被激出几抹血丝,手上的劲儿愈发大了点。
——眼前这人的力道,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程度。
劲力、技巧,都比村里的庄稼汉子们,强了不知道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
梁川按着这人,抬眼环视一圈。
这人身上有味儿。
这股子让人厌恶的,雄性的气味儿,其他人都没有,就他有。
这股子气味,让他想到上回在府城遇到的那男人,想到江湛,还有……他自个儿。
这人,绝不是普通人。
更像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一类人。
脑子里莫名闪过这个念头,梁川也被自己惊了一瞬。
陈小幺方才摔下了地,此刻早连滚带爬的又躲回了马车,刚一进去,就被王石头的媳妇儿一把拉了过去。
“幺儿,你还好吧?”
陈小幺呆滞着脸点点头,手指头还是抖的。
方才那大汉拱在他脖子那儿一通嗅,直让他从骨子里又腾出一股子恐惧。
像是要被咬断脖子的恐惧。
他整个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王石头媳妇儿看他一张小脸都吓得惨白了,身子还抖得厉害,忙抚着他后背轻声安慰着。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帮子山匪在这一带作威作福,截了不少过往的商队,掳了无数商货钱财,一半靠的是人多势众,另一半靠的就是他们头儿。
这头儿今年三十有三,要说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而此刻,那山匪头子被梁川骑在身下,揍的满脸都是血。
即便如此,那山匪头子也丝毫不甘示弱,顶着满脸的血,梁川揍他一下,他绝不少还回去半下。
这两人互殴殴的拳拳到肉,架势跟被抢了老婆也差不了多少,莫说送亲的人了,山匪们也没见过这场面。
他们哪里见过自家老大吃过这等亏,当即是一拥而上。
梁川掐着山匪脖子,缓缓收紧手掌,双臂肌肉暴涨,他一想到方才这人是怎么闻他陈小幺的,眼睛都快红出血来。
那山匪头子被他掐的脖颈都红一片,好半天喘不上气来,要不是其他山匪涌上来,死命把梁川扯开,他今儿高低得交代在这儿。
扯开了,那山匪头子才抖着手去摸脖子,呼哧呼哧的直喘着粗气。
他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死瞪着梁川,额上的血顺着太阳穴往下淌,淌到嘴里,看着十分狰狞可怖。
半晌,这山匪头子才张开一口血糊糊的牙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撤!!”
今天他娘的算是遇上硬茬儿了!
小弟们得了令,一波去搀他们老大上马,另一波还想再拿着刀趁乱去抢些东西。
可送亲队伍里的汉子们占了上风,此刻是士气高涨,有胆儿大的,拿着家伙就去回抢被那些人搬上板车的东西。
还真给他们抢回来一些。
山匪们得了老大的令,又见了自家老大那惨样,自是不敢再恋战,三五成群,还有一个拖着一个的,都骑上了马,稀稀拉拉往山谷另一头奔去了。
余下山谷里的送亲队伍,叫着骂着,有人还追了几步,抓了几块石头,砸那帮山匪的马屁股。
等山匪们彻底消失不见了,才都歇了气儿,回来查看队伍的情况。
梁川立马回了后头的空马车,去找陈小幺。
陈小幺还跟邓芝凤还有王石头他媳妇儿一起,躲在马车里头呢。
一掀开帘子,那三个人就跟被吓怕了似的,又抖了一抖。
等瞧见是梁川,一个个的又没松懈下来多少。
实是梁川现在这幅样儿不那么体面。
邓芝凤一个打小被家里人护着的姑娘家,哪里见过那么多血。
眼前这高大魁梧的汉子,脖子上,手肘上,跟被血洗过一道似的。
她眼睛都吓直了。
但好歹是没再叫。
陈小幺被王石头他媳妇儿护着,缩在最里头。
梁川踏进马车,王石头他婆娘就让了让道,起开了。
梁川伸手去牵陈小幺。
他刚刚跟那山匪头子干了那么一架,此刻拳头上都还沾着对方的血。
血的腥味儿浓,也有另一股子气味混杂在里头,跟独属于梁川的气息泾渭分明。
梁川伸手过来,想瞧瞧陈小幺伤没伤哪儿。
结果陈小幺脑袋一偏,就躲过了他的手。
不止躲,一双大眼睛还抬了抬,委屈的瞅了他一眼,就是不给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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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感想:本人真土狗,就爱写土狗情节
第30章
经了这么兵荒马乱的一通,自是没法儿再睡下去。
才四更天,夜还黑着,山谷里到处都点亮了火把,把四下照的大亮,防着那帮山匪半道又杀回来。
方才跟山匪干架的时候,不少人都挂了彩,此刻能拾掇的拾掇,自个儿动不了的就找别人搭把手。
几个妇人围着给老孙头包扎。
老孙头胳膊没断,但破了老大个血口子,约莫是还伤着筋骨了,疼的厉害,一碰就嚎。
两个婆子护送着邓芝凤回了新娘子的轿子。邓芝凤方才吓怕了,这会儿还哭哭啼啼的没缓过劲儿来,一群人围着她递毛巾递水的安慰着。
另一波人则在清点东西。
邓家看重宝贝女儿,嫁妆给备的丰厚,来的时候数十个大箱子,满满当当的装了五辆板车,此刻却只剩下一小半儿。
但好在最值钱的,装着金器和玉器的那一箱子,因先时被梁川护着,没被匪人掳了去。
饶是如此,负责押送的几个汉子也个个愁眉苦脸的,都晓得这虽是怪不着他们,要怪就只能怪走了背字,但到底是没护住东家的东西,怎么着心里也不太舒服。
到处都忙的慌慌张张的。
绕过一个土坡,稍隐蔽的地方,梁川正立在一个木桶旁,用瓢从里头舀水出来擦身。
到底是在外头,还是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这点水还是车上备的,专门给新娘子擦洗用的,其他人轻易用不得。
梁川方才去问邓芝凤的陪嫁婆子借水,那婆子认出他是方才对付山匪出了最大力气的,二话没说,想法子给他弄了一桶出来。
此刻,梁川解了衣衫,只余腰间衣带还系着,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前胸、后背各有几处斑驳的血痕跟破口,但大伤看着是没有。
梁川也不在乎那些个伤,舀水往身上淋的时候,避也没避,就这么从头上往下直着淋。
水珠子顺着脖颈往下,他浑身都湿了,裤子也被淋湿了大半,贴在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他就着这水开始搓膀子。
他糙惯了,不怎么讲究,搓个身,力道大的,跟要把自个搓下来一层皮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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