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给他抱住,陈小幺急的扑腾两下,转过头去拍拍梁川手,又怕走远,忙又把脑袋伸出去。
平宁长公主已经笑着擦掉了眼角的泪,同他道:“平平安安。”
陈小幺一呆,半晌,点了点头。
小幺和梁川平平安安,婶子可也要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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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真正上了路,陈小幺却又没半分睡意了。
他一闭上眼睛,就老是想到那婶子的哭脸。
还怪难过的。
到了晌午,梁川拿水囊和干粮出来的时候,陈小幺一张小脸还是蔫蔫儿的,吃了两口,便扭头说撑了。
梁川看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自个儿在旁边大口吃起馒头。
在京师这阵子,顿顿都是花花样式,而且这南边儿的人家,少有见天儿吃馒头的。
这会子,梁川干吃起这白面和的馒头,还别说,竟是觉得想的紧。
陈小幺瞅男人吃的香,喉结还一动一动的,又觉出饿了,爬过去,要他给自己咬一口。
梁川喂到他嘴边,陈小幺就着他的手,在他咬的印儿上又咬下来一小点。
边嚼,边还上下瞧梁川。
梁川两口吃完剩下的馒头,打开水囊灌水,看陈小幺老是盯着自己,又把水囊放下,“怎么了?”
陈小幺也不晓得,他就是觉得梁川看着,有哪儿不对呢。
他上上下下的瞧,总算是瞧出来了。
于是伸手,在他男人胸口那个鼓出来的地儿摸摸。
小幺是觉得这里像是有啥,刚靠着还觉得硌得慌。
他摸来摸去也不晓得把手往里头伸,梁川都给他摸笑了。
干脆领着他的手进去,掏出来一个东西。
陈小幺仔细一瞧,眼睛就是一亮。
这不就是来京里之后,头回在街上逛,他瞧中的那机关玩具么。一按能弹出好几个鬼脸娃娃那个!
“你、你啥时候……”陈小幺把玩着这东西,眼睛都笑眯了,“啥时候买的呀?”
陈小幺来京里这么久,其实更有意思的也瞧过不少,像是腊月二十七那日,街上比什么时候都热闹,他又见了好大一通世面呢。
可再见到这鬼脸娃娃,还是觉得喜欢的紧,毕竟是头回见的。
“就前些天。”梁川抹了一把嘴,问他,“喜欢这个?”
陈小幺点头。
梁川就笑了下。
那日,陈小幺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他能瞧不出来么。
但那会儿,陈小幺说不要了,也是真心的。是真觉得贵,怕费这银钱。
陈小幺向来是懂事儿的。
梁川用不着他这么懂事儿。
但当时他没非得给陈小幺买,是晓得他那个劲儿上来了,就是给买了也不会要。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陈小幺约莫也忘了那会子为啥子非不要了,再见到,只会想起这玩意有趣儿。
因得了这新玩具,陈小幺脸上,是半点没方才的蔫巴了。
他玩了这东西好一会儿。
一直到终于困了,才珍惜的把这鬼脸娃娃和兔子头玩偶并排放进包袱里,又仔仔细细的把包袱带子系好。
如今这些可都是小幺最宝贝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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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再没发生什么新鲜事儿。
一月有余,他们的车马就进了州城。又过两日,到了清泉镇。
这一进清泉镇,便算是到了家了,处处都是乡音。
陈小幺早上听说下午就能到,那是从一大早就开始醒着劲儿了,就等着瞧清泉镇那块匾。
就算是梁川,虽说脸上仍是没太多神情,但三不五时看见一个人,觉得像是眼熟,约莫以前在集市上卖山货时见过,便会多瞧上两眼。
晌午的时候,到了清泉镇驿馆,车马便靠停了。
自然还是要接着送回村的,但一回了村,马儿没地儿吃草料,便先在驿馆歇上一阵。
一众人都下车休息,车夫和两个骑马送他们的,都进了驿馆里找地儿拴马,梁川就跟陈小幺去寻地方吃晌午饭。
熟门熟路寻到了常去的那家面馆,又叫了两碗带荤腥的臊子面。
满满两大碗面,又浇了满满两大勺臊子,就这,一共才十八文钱。
梁川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一大口扒拉进去,一瞧陈小幺,正握着筷子,半天没动呢。
“咋了?”梁川咽下嘴里的面,问他。
陈小幺盯着碗里那臊子,一张小脸蛋皱的,就跟小苦瓜似的。
他摇摇头,刚要说什么,可一张口,嗅进更多的那臊子的味儿,终于忍不住,呕了一声。
倒是也啥都没呕出来,就是干呕。
似是觉得难受的慌。
梁川忙把筷子一放,坐到他旁边,摸下他肚子,“咋不舒服了?”
他觉着陈小幺当是闹肚子了。
按说不应该。一路上吃的喝的虽是也没多精细,比不得京里,但在村里时吃的也跟这差不多。
再说了,没道理前一阵子吃着没事儿,光是今天就开始闹肚子。
陈小幺又摇摇头。他也不晓得自己咋了。
他就是刚刚一闻见肉臊子的味儿,就想吐的很,胃里翻江倒海的,像有啥在搅似的。分明他以前来这家面馆,还觉得这臊子香,馋的很呢。
他有气无力的把脑袋靠在梁川身上,嗅到男人身上的味道,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梁川在他旁边坐了好一会子,又问了两遍难受不难受,陈小幺都摇头。
梁川瞧他没再呕,这才把面碗扒拉过来,开始吃面。
吃的狼吞虎咽的,一碗下肚,陈小幺那碗还半点没动。
勉强给他喂了些不沾荤腥的面条,剩下大半碗,又全给梁川吃了。
付完账,去拴马的那几个人才寻了过来,进了面馆。
梁川想了想,走过去同他们知会了声,便带着陈小幺一道去了医馆。
这镇上的胡大夫开的医馆,两人是去过一回的。
那时候,还是陈小幺嫁给梁川后,头一次发病。
这才刚过晌午,二人到医馆时,药童约莫都吃饭去了,没一个在门口。
两人进了大堂内,等了一会子,才有个穿短打的少年一溜小跑过来,瞧见二人容色,呆了一呆,忙弯腰道:“二位看大夫来的么?我师父正吃饭呢,两位稍等会儿,我去再去说声。”
梁川说:“不急。”
少年一溜烟就跑了。
没多会儿,胡大夫也就过来了。
胡大夫也是才刚端起碗吃了两口,但老人家向来最是体贴病人苦楚,不论啥时候有人来,那都是只要他在,都立马过来的。
隔得老远,胡大夫就认出两人来了,步子愈发快了些。
走的近了,先细细打量一番陈小幺面色。
这夫夫俩,胡大夫印象可是深。
是被温岑带过来的不说,两人又都生的体面,而且那高大的汉子一张冷脸看着吓人,但对夫郎没得说的。
“小哥儿咋了?”胡大夫把药箱一搁,捋捋袖口,要来为他把脉,“哪不舒服?”
“没啥大事儿。”梁川说。
都这么多回了,陈小幺仍是怕看大夫,把脸埋在梁川怀里。梁川把他手腕子捉过去,递过去:“闹坏了肚子,有劳大夫瞧瞧,给开幅药。”
胡大夫也没不高兴就拿这么个小事儿搅扰自己吃饭,把手指头搭在陈小幺腕上。
只搭了片刻,手指头就一动。
但没移开。
仍是按着,还抬眼看了看二人。
这诊的时间可有些久了,梁川怕是有啥其他事儿,但没敢那么问,只是道:“可诊的出是啥时候给吃坏的么?”
胡大夫把手一收,摇了摇头,回身就刷刷的开始写药方。
梁川有些莫名,眉头蹙着。陈小幺也懵的厉害。
那药方子似是寻常的紧,没片刻,胡大夫就写好了,转身递给梁川一瞧,带着点儿责怪的意思,道:“还啥时候吃坏的,你做相公的,连媳妇儿该是吃坏的,还是啥别的,都分不清?”
梁川捏着那药方看了好一会儿,愣了。
那药方上全是些蝇头小字,胡大夫字儿写的也糙,梁川哪里瞧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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