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时他们的马车进京,就有这兵马司的人来迎,江湛同对方交谈几句,兵马司的人便没仔细查问马车里是何人,只远远瞧了一眼。
梁川便也记得兵马司官服。
想必都是衙门的人。
那身着官服的人领着几名手下,纷纷下马,过来拿人。梁川便松了手,交由他们处理。
地上那人早已进气儿没出气儿多,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梁川退到一边,去牵陈小幺。
正要离开,那络腮胡子壮汉却走到了二人面前,豪爽的笑几声,朝梁川一抱拳,“多谢!”
“这人是兵马司近日在捕的人犯,先时我们镖局货物失窃也同这人有关。此人狡猾的很,马上功夫又极为厉害,轻易还抓他不到。”络腮胡子简单解释几句,又上下打量了梁川一眼,眼中满是赞许,“兄弟,练过呢吧?”
忽的,又像是觉出啥,“哎”了声,“你也是……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何处高就啊?竟是从未见过。”
梁川还没答,打后头又走过来一人,是那个衙门的人。瞧着约莫三十多岁,也是高高大大,一脸正气。
梁川看着这二人。
这两个人,显然也是“天元”,身上的气味儿同梁川、江湛俱都不同,但同样冲的很。
先前在乡下时,梁川活了快二十年,连自己在内,统共也就见过那么几个“天元”,没想到这才刚来上京城,只是在这大街上逛上一逛,就一下撞见两个。
后头贴上来一个小小的软软身体。
陈小幺不知何时,早已缩到梁川身后去了,一双手揪着他腰间衣服,脑袋也埋在他背上,躲着不想见人。
想必是也嗅见味儿了。
按江湛说的,这两类人都能互相闻见味儿。但天元同天元,天性相斥,对彼此气味不甚喜爱,只有天元同地元才不一样。
所谓气味相投,就是这个道理了。
梁川把陈小幺挡在了身后,不欲多言,只道:“恰巧路过。”
“哦……这样啊。”那人还想说啥,目光却是飘忽无比,止不住的往梁川身后瞅去。
只可惜那人生的瘦小,被眼前这高大汉子遮了个严实,半根头毛也看不见。
络腮胡子实是好奇的紧,就差歪着身踮脚去瞧了。
梁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络腮胡子探头半晌,仍是啥也看不清,这才发觉这高大汉子在看自己,干笑一声,挠挠脑袋,又道:“我是隆丰镖局的,姓郑名鹊,今日多谢兄弟出手相助,兄弟要是有空,不妨镖局一叙?”
梁川自是不想同他叙什么。在外头呆的久了,他摸着陈小幺手心儿都变得凉凉的了。
正想寻个借口推脱,忽见前头有几人,抬着一个轿辇过来了。
那几人停在三人面前。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快步上前,矮个身,道:“二位公子,长公主殿下有请,还请随在下一道前去。”
第45章
这回,梁川之所以答应江湛一道进京,为的就是京师之大,若真能知晓更多有关这两类人的事情,日后陈小幺若再生那病,他也好真正安心。
来的路上,江湛也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知了两人。
他父是安阳侯,母亲是平宁长公主,皇亲国戚,高官显贵的一家。
但就算是如此出身,有关“天元”、“地元”的事情,江湛也多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多的卷宗资料,一应封存在大内藏书室里,还有的则在太医院文库里,一般人是轻易见不得的。
以江湛这样的人物身份,进个大内自是不难。但他自几日前进京后,积压的事情便全数找了过来,一直有要事在忙,平日里一应话都是遣人来传的。
这会儿平宁长公主派人来请,想来江湛也是知晓的。
梁川朝那人点点头,便立刻有人揭开轿门。
那步辇厚实的很,外头的罩子都是绣的金线的,瞧着很是保暖挡风。
梁川把陈小幺给抱上去了。
那小厮瞧了瞧,又问梁川:“公子不上去吗?”
梁川道:“不用。”
梁川比这小厮高出一大截,浑身装束同京中那些富贵子弟半点不同,但气势却像是一点不输世子爷,就算是世子爷没特意交代,这小厮也是万万不敢怠慢。
现下梁川这样说了,那小厮张了张口,没再多言,吩咐人起轿。
梁川跟在这轿辇旁边,一路朝着长公主府邸而去。
平宁长公主虽是嫁与安阳侯为正妻,但近年来京中风传夫妻二人感情失和,长公主自几年前便已搬回了公主府单住。
长公主府邸在京城内环,距离此地离不算远,但走起来也要大半个时辰,而且这些抬轿辇的人似乎被吩咐过什么,步子又放的慢,像是唯恐这雪天路滑,一不小心磕碰了轿上的人。
走了一阵,轿帘被掀起,里头探出一颗小脑袋来。
约莫是轿子里的确暖和,这才不消片刻,他一张小脸就红扑扑的,瞧着腻手的很。
陈小幺手搭在轿帘旁,左右看看,寻梁川的身影。
梁川原是落后几步跟在轿子旁,见他探出头来,立刻便快了几步,走到他旁边。
陈小幺伸手,一脸的神神秘秘,小声同他道:“里头香香的。”
也不知是什么香,一进去还打了好几个喷嚏呢,后来,他才发现一盏小小香炉,模样也精巧的厉害。
反正小幺从没见过。
小幺就偷偷摸了一下下。
梁川捏捏他软嫩的手指头,果然闻见他手指头上沾的淡淡香粉味儿。但他嗅一口,深入肺腑的,却仍是陈小幺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京中多高大桦木,成片的草地却是少见。陈小幺身上这股气味,在这雪天里也闻的清晰。
“是香。”梁川道。
陈小幺弯眼笑了,还要说话,忽的余光一瞅,瞧见前头似是要经过一个门,门口还有人把守,又连忙把手一缩,躲回轿子里面坐着,不再探头出来了。
又走了两盏茶功夫,只听得前头一声“落轿”,轿子便被四平八稳的放了下来。
有人来揭帘子,陈小幺歪脑袋瞧了瞧,见是梁川,才放心的伸手,给他抱下去。
双脚刚一落地,便又有人来迎。
是个婆子,快步过来,朝二人一福身,“长公主已在里头候着了,快里边请。”
说着便上前一步,要来搀陈小幺。
可陈小幺似是怕人似的,往后一缩,只拿一双大眼睛瞅着那婆子,怯生生的。
那婆子一愣,这才抬头,仔仔细细瞧了陈小幺的模样。只是这一细瞧,便愈发心惊,嘴巴张合两下,没能说出话来。
半晌,还是梁川先开了口,“您先请吧。”
那婆子如梦方醒,这才把目光从陈小幺脸上移开,忙领着二人进去了。
这宅子华贵大气,屋舍的数量似是比下巧村邓家的还要多上许多倍,瞧着也都是砖砌的呢,墙还白的很。
一进去,绕过几个弯儿,陈小幺便眼花缭乱,再也记不住路,只觉得走上了好一阵,才又进到另一个香喷喷的屋子里。
他们来京城几日,住的是客栈,这公主府宅内一应装饰,自是又与京城客栈不同。
陈小幺一路瞧着,只晓得微张着嘴巴,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见独这一间屋子,就像有梁家整座院子大,好几处挂着厚重帘幔,就连座椅扶手上都镶着一圈儿兔毛。
陈小幺小心翼翼摸摸那圈毛,滑溜溜的,手感极好。
他突然有些想念小白。
那婆子将二人请到座上坐下,道:“长公主殿下正在更衣,二位稍等片刻。”
接着一揭珠帘,往更里头走去了。
陈小幺悄悄一探头,见那珠帘上玉石碰撞,煞是漂亮,盯着瞧了一阵,又好生生的坐了回来,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过了会儿,又有几个打扮的极为漂亮的女娘推门进来。她们手上都托着托盘,挨个把托盘上的点心茶水搁在矮几上。
那些个盘子精巧就不说了,就连里头点心的样式,也是陈小幺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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