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荷还不知道。
他在上数学课,托着腮很认真,陈望青则在旁昏昏欲睡,梦见自己的小同桌变成一只小流浪猫,抓着他的裤腿要东西吃。
梦里的他找不到吃的,四处寻找小卖部,结果方圆几十里全是山,陈望青看着小流浪猫逐渐变凶的模样,急得抓耳挠腮,生生给惊醒了。
他在课桌下的腿一抽,蓦然坐直身子,桌子都跟着发出不小的动静,吸引了全班的注意。
数学老师将粉笔砸到他脑袋上,严厉批评,“陈望青你不学别打扰别的同学!站好!”
陈望青蹭一下站起来,捂着脑袋还没回神,他看看四周,又转头去看被自己那突然一抽抽吓到的舒荷。
“小荷。”他压低声音说,“你饿不饿啊,吃不吃饼干?”
舒荷软软呼出一口气,绷着脸摇头。
中午才刚吃完饭,怎么会饿呢?
谁料陈望青一看舒荷,就想到梦里那个橘色小流浪猫,怎么看他怎么可怜,“等下午放学,我请客,你去小卖部抓点好吃的吧。”
舒荷:“我真不饿呀。”
他捂住耳朵,“别吵啦,认真听课。”
“……”
好吧!
还是不打扰班长大人了。
陈望青转头,认真思索以后攒钱给小荷买面包的事,一直想到下午放学,陈望青和以前一样送小荷到校门口。
“哥!”
舒荷看到原峥,风风火火冲到他面前,“今天来好早呀。”
本来今天高一部放学已经够早了,下午就一节课,这会儿才三点多,原峥平时都要六点钟才过来的。
舒荷跑得头发乱乱,被原峥用手捋了一下,闻言,他轻声提醒,“今天是你生日,忘了?”
还真忘了。
来到这个世界,舒荷哪还有生日的概念呀,都穷穷的,原峥提起生日,那必然是要给他过生日了。
舒荷很欢喜,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有蛋糕吗!”
原峥回答有,面前的小孩眼睛更亮了,飞快坐上自行车的后座。看着他被风吹得像小芦苇的发尾,原峥唇边轻动,走过去,带他回家。
“……他哥!”陈望青生生收回回寝的脚,看着原峥,“今天小荷生日?”
原峥看了陈望青一眼,嗯了一声,陈望青迟疑地说:“我也想给小荷过生日……”
但他住校。
九点准会时有宿舍阿姨来查寝点名,班主任手里的出校请假条比考试一百分还难拿。
陈望青略绝望,却没想到还有更绝望的,原峥说:“自行车没地方坐你了。”
“……”哦,难道这个生日真的没办法给小荷过了吗?陈望青转开视线,和抓着原峥身后衣服的舒荷对视。
舒荷坐在自行车后座,晃了晃腿:“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可以啦。”
那哪够啊?陈望青思来想去松开书包抱到面前,在里面翻来翻去。除了书就只剩下钱了。
可是生日送钱,这不太合适吧,荷他哥还看着呢。陈望青绝望地抬头,说:“我找不到生日礼物送你,怎么办。”
舒荷赶紧说:“没关系没关系,你跟我说生日快乐呀。”
陈望青:“生日快乐那哪够啊。”可他现在也没别的可以拿得出手的,陈望青想到这里,只好有点咬牙切齿地说生日快乐。
舒荷咕哝:“心不甘情不愿的……”
“生日快乐!”陈望青大声说,“非常心甘情愿,你快回去吃蛋糕吧!明天蛋糕没坏的话给我切一点来,也算是给你过生日了。”
“好哦好哦。”自行车突然往前开,舒荷忙抓稳面前人的衣服,在后座回头,冲着陈望青挥手,昳丽的脸在艳阳下远去,“就算不能吃了我也会给你切一点的,沾沾喜气!”
陈望青十分感动,然后大喊说:“那就不必了,臭了的不许拿过来!听到没有!”
与此同时,另一边,伯父伯母接到了儿子打来的电话。舒明齐先是在电话里问候了爸妈的身体状况,然后才去问小荷。
伯父伯母卡壳,竟然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什么小荷最近有按时三餐吗?学校有没有什么需要交的课本费?他们给小荷交钱了没有?
一个都答不上来,便只能含糊地打岔带过,舒明齐感觉到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说了另一件事,“今天小荷生日,你们给他买蛋糕没有?电话给小荷,我跟他说句生日快乐,我还给他买了套衣服。”
衣服钱是之前寒假打工挣到的。
舒明齐总觉得这小孩可怜兮兮,所以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总忍不住想对他好,再好一点,要不是最近实在没假,假条不好批,他还想回来看看呢。
舒明齐琢磨着,突然发现爸妈一直没吭声,他低头看了眼手机,疑惑地啊了一声,“没信号吗?”
“……明齐啊。”伯母和丈夫对视一眼,心情复杂地放轻声音,解释了一下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和小荷之间的状态。
“小荷基本是一直住在原峥那了,不太回家,偶尔回来也就坐会儿,所以你说的那些我们真不清楚。”
伯母摸不着头脑:“而且,今天原来是小荷生日吗?你怎么会知道?”
舒明齐:“……”
舒明齐:“???”
听到这些话,舒明齐有一口气差点没匀上来,什么叫基本住原峥那了?什么叫不太回家?这些是中文吗他怎么听不懂??
舒明齐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家的小孩被别人抢走,成了别人家的小孩,而他的队友还毫无所觉,只剩他一个人在这里像只无头苍蝇乱窜。
伯母道:“这小孩没和我们提过啊,咱家都不咋过生日的,你忘记了?”
舒明齐:“是你们不给自己过,我的生日你们不都记得吗?而且,说不定小荷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我还是是上次给他收拾衣服,看身份证看到的。”
伯母忽然说不出话。
舒明齐:“就算他记得,要他和你们说自己今天生日吗,如果是我住别人家,我肯定不好意思,想着别添麻烦。”
“……那,我去原峥家找他回来,顺便再让你爸去买个生日蛋糕……”
舒明齐:“先和我讲讲怎么人住原峥家去了?”
这事说起来也稀里糊涂。
至今回忆起来,也是稀里糊涂,伯母沉默了很久,开始回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变成这样的?是原峥开始频繁往来他们家吗?还是那次过年小荷一个人回县里住了半月?
她想不通,看了身旁沉默旁听的丈夫一眼,丈夫也想不通,两人对视,舒明齐在电话里忧愁道:“小荷是不是在家里待着不太开心啊,不然怎么就跑原峥那去住了。”
伯母迟疑:“没有吧,他在家里很乖的……”
得。
舒明齐知道症结所在了。
乖乖乖,只有寄人篱下的小孩才这样,怕添麻烦。
“就是不开心!”他一锤定音,“爸妈,小荷有没有问你们要过什么,要过钱吗?”
伯母:“没啊,他一个小孩要钱做什么。”
舒明齐:“那我小时候怎么有零花钱?”
“……”
“你们是不一样的。”
半晌,伯母这样说。
一个亲生的,一个是发善心领回来的,她认为把人好好的养到长大,养到成年,就已经算是善缘了。
她是喜欢小荷这孩子的,可钱的问题,压得她没空去探索孩子的内心世界。
这些话伯母没有光明正大讲出来,但舒明齐显然感觉到了,他站在寝室阳台里,望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一时说不出话。
他作为儿子,没法说爸妈什么,不可能告诉他们说领小荷回来是你们的主意,要养就好好养,不能抱着那种把人领回来给口饭吃就已经很好了的想法。毕竟,他们都不容易,他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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